晨光還未完全驅散夜的殘影,我的指尖還殘留著玉墜的寒意。琳川已經將顧柯柯送走——那場剝離來得突兀又沉默,仿佛一滴水落入深潭,連漣漪都未曾泛起。她的身體被系統帶走時,連一聲告別都沒有,只留下空氣里淡淡的茉莉香,那是她慣用的護手霜味道。
我站在窗前,望著那片尚未蘇醒的街道,心跳卻早已沉穩(wěn)如鐘。
“走吧。”琳川在我身后輕聲說,聲音像是清晨的露水,落在肩上,涼而不刺。
我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意識已從現實抽離,墜入那片模糊又熟悉的意識空間。
這里沒有天,也沒有地,只有無邊的霧靄和漂浮的光斑,像是被遺忘的記憶碎片,靜靜懸浮在虛無中。我站在一片懸浮的石板上,腳下是看不見底的虛空,而前方,站著夏厲光。
他依舊穿著那件深色的外套,袖口微卷,露出手腕上的表帶。那支筆,靜靜地別在他胸前,仿佛從未離開過。
“你終于來了。”他的聲音比記憶中低啞,像是被風吹過太久的琴弦。
我沒有回答,只是向前邁了一步。石板在腳下微微震顫,仿佛承受不住我此刻的情緒。
“你知道多少?”我問,聲音不大,卻在這片空間里清晰回蕩。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眼看著我,眼神里藏著什么,我看不清。
“你知道我不是時空管理局的人。”他說。
“但你騙了我?!蔽衣曇舳溉焕淞藥追?,“你說這支筆是特別的,可你從未告訴我它真正的意義?!?/p>
他嘴角動了動,像是想笑,卻終究沒笑出來。
“有些事,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不能說?!彼f。
我盯著他,目光如刃。
“你收集我的靈魂碎片,是為了修復時空裂縫。”我一字一句,“你接近我,是計劃好的。”
他終于動容,眉頭微微皺起,像是被刺痛。
“我不是他們的人,但我曾經是?!彼f,“我曾是時空管理局的一員,但我不像他們那樣冷血?!?/p>
“那你是怎么成為他們的?”我問。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從衣領里拉出一塊玉佩。那玉佩泛著溫潤的光,卻讓我心頭一震——那形狀,那紋路,竟與我幼年時救過的那個流浪少年胸前的玉佩一模一樣。
“你還記得嗎?”他看著我,聲音輕得像風,“那年冬天,你七歲,在街角的垃圾桶旁,看見一個瘦弱的男孩蜷縮著。你把身上的圍巾裹在他身上,還給他買了熱包子。”
我怔住了。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個男孩,眼神倔強卻空洞,臉上帶著傷痕。我給他食物時,他曾說:“你以后一定會成為很了不起的人。”
我?guī)缀醪桓蚁嘈拧?/p>
“你……是你?”我聲音微顫。
他點頭,眼神里閃過一絲痛楚。
“你救了我,也救了我的命?!彼f,“后來我才知道,那塊玉佩是你母親留給你的,而我,是她曾經救助過的孩子之一?!?/p>
我心頭一震。
“你母親……她曾是時空管理局的叛逃者?!彼^續(xù)道,“她救過很多人,包括我。她教我如何看懂符號,如何解讀時間的痕跡。她告訴我,時間不是線性的,而是環(huán)狀的,每一個選擇都會在另一個時間點留下回響?!?/p>
“她后來……”我聲音哽住。
“她被他們抓走了?!彼吐曊f,“他們說她擾亂時間秩序,要抹除她的存在。我逃了出來,但我也被他們盯上了。”
我看著他,心中翻涌的情緒難以平復。
“所以你接近我,是為了什么?”我問,“是為了復仇?還是為了……利用我?”
他忽然笑了,笑得苦澀。
“我接近你,是因為你是她唯一的女兒?!彼f,“也是因為她留下的信里說,只有你能打破他們的計劃?!?/p>
我愣住。
“她留下的信?”我問。
他點頭,從口袋里取出一張泛黃的紙,輕輕展開。
紙上只有一句話:
“晚晚,你要相信他。”
我看著那熟悉的字跡,眼眶有些發(fā)熱。
“她知道你會來。”他看著我,“也知道我會背叛他們?!?/p>
我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那你現在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么?”
他看著我,眼神里有掙扎,也有痛楚。
“因為我被他們逼到了絕境?!彼f,“他們給了我兩個選擇——要么幫你,要么殺了你?!?/p>
我心頭一緊。
“你選擇了幫我?”我問。
“我選擇了拖延?!彼f,“但我不能再拖了。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p>
我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你到底站在哪一邊?”我問。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輕握緊了那塊玉佩。
“我站在我該站的地方?!彼f,“也是你母親希望我站的地方?!?/p>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他不再是那個總帶著笑意、仿佛無所不能的夏厲光,而是一個被命運推著走的人,一個在夾縫中求生的影子。
“你相信我嗎?”他問我。
我沉默。
“我不知道?!蔽艺f,“但我會試著相信?!?/p>
他點頭,像是早已預料到我的答案。
“那現在,告訴我?!蔽铱粗?,“你到底知道多少?”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凝重。
“他們有一個高層,一直在幕后操控一切。”他說,“那個人……才是真正掌控時空的人?!?/p>
我心頭一震。
“那個人是誰?”我問。
他看著我,嘴唇微動,卻遲遲沒有說出那個名字。
就在這時,我腳下的石板忽然震顫起來,四周的霧靄開始翻滾,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逼近。
“來不及了。”他低聲說,“他們來了?!?/p>
我猛地回頭,只見遠處的虛空中,一道黑影正緩緩浮現,那影子模糊不清,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你準備好了嗎?”他問我。
我握緊拳頭,指尖微微發(fā)白。
“我準備好了。”
話音未落,那道黑影已然撲來,帶著撕裂空間的氣勢。
我迎上前,腳步堅定,心中卻再無畏懼。
因為我知道,這一次,我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