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血順著刀柄淌下來,浸濕了江暮年的指縫,黏膩的觸感讓他胃里一陣翻攪,可他握著刀的手卻穩(wěn)如磐石,甚至帶著一絲近乎殘忍的平靜。
許頌...死了?
溫時菁看著江暮年,心里不知道作何感想,是愧疚,是震驚,是感激。她感激江暮年幫她殺了許頌,震驚他喜歡她,對之前在溫家欺辱她而愧疚。
江暮年離開了辦公室,她沒時間想這些,也趕忙跟過去。
......
汐光海邊,圍了一堆人,江暮年找了人,來撈她的尸體,溫時菁的眼眶像是被溫水浸過,一下子就熱了。剛才還緊繃著的肩膀慢慢垮下來,鼻尖一酸,眼淚就毫無預兆地滾了下來。不是嚎啕大哭,只是順著臉頰無聲地淌,滴在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濕痕。她想開口說點什么,喉嚨卻像被棉花堵住,她發(fā)不出聲。
“撈上來了!撈上來了!”岑默扯著網(wǎng)繩將溫時菁帶了上來。
溫時菁就那么安安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濕噠噠的長發(fā)散落在肩側,遮住了半張臉。她穿著素色長裙,裙擺被地上的污泥沾了些灰漬,卻絲毫不顯狼狽,倒像是累極了,蜷在那里睡著了。
江暮年輕輕抱起她,她身體冰冷的不像話。撩開她的頭發(fā),露出她那精致的小臉,讓人差點都以為她還活著。
“菁菁……”他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這兩個字剛出口,眼淚就毫無征兆地砸了下來,落在她蒼白的臉上,順著臉頰滑進她微張的唇間,咸澀的,卻再也換不來她半分回應。
他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對不起......對不起......”江暮年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顫抖,壓抑了太久的嗚咽終于沖破喉嚨,變成低沉而破碎的哭聲。他死死抱著懷里的人,仿佛這樣就能留住最后一絲溫度,可指尖下的皮膚只會越來越冷,冷到他的骨頭縫里,冷到他整個人都像沉進了冰窖。
溫時菁飄在半空中,看著江暮年抱著自己,心臟的位置像是被無形的手攥緊,傳來一陣空落落的疼。
她想去碰江暮年顫抖的肩膀,指尖卻徑直穿了過去,什么也觸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臉埋在她冰冷的頸窩,淚水浸濕她的衣領,一聲聲哽咽碎在空氣里,帶著她從未聽過的絕望。
“別哭啊……”她張張嘴,聲音卻發(fā)不出去,只有透明的眼眶泛起酸澀。她看見他手指反復摩挲著她的臉頰,像是想焐熱那片冰涼,可她的身體只會越來越冷,冷得像塊捂不熱的石頭。
她也哭了,像是把這輩子沒流完的眼淚都流干了。她眼睛痛,在她揉眼角時,江暮年拿了把刀狠狠捅了他自己。
“菁菁,我......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下輩子,愛愛我,好不好?”
他抱著她,失血過多而咽了氣。
天空下起雨來了,越下越急,沒人說話,只有雨聲在耳邊轟鳴,像是替那個沉默了一輩子的人,哭出了聲。
她也分不清臉上是雨還是淚,腦海里回憶著這一生,痛恨著許家,痛恨著命運不公,憑什么讓她家破人亡,她愛的,愛她的都離她而去。
她不服!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