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萊克食堂的木梁上掛著幾盞昏黃的油燈,被后廚飄來的油煙熏得發(fā)黑,照得滿室的藍白校服都蒙著層灰。
明月捏著筷子扒拉碗里的糙米飯,米粒硬得硌牙,混著的青菜葉子黃了大半,她越看越氣,心里頭跟過電影似的把兩邊的光景對比開——
圣靈教總壇的食堂雖不奢華,至少燉肉用的是陳年醬油,青菜洗得透亮,連蒸饅頭都摻了桂花糖;哪像這兒,菜沒鹽味,飯帶沙粒,賣相還不如圣靈教給雜役的配餐。
再看這滿屋子的人,吵吵嚷嚷跟菜市場似的,筷子敲碗的、大聲說笑的,鬧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什么破地方?!彼吐暳R了句,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周圍的喧鬧聲頓時消了大半,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她。
明月掃了眼旁邊摞著的空桌,心里那股火“噌”地竄上來——砸了這破地方,看他們還敢不敢敷衍!
她指尖一動,花之法典“唰”地展開,淡青色花藤像鞭子似的抽向最近的空桌。
“哐當”一聲,桌子翻倒在地,四條腿斷了兩根。
她嫌不夠,又踹翻了旁邊兩張,木桌碰撞的巨響震得油燈都晃了晃。
但她眼尖得很,凡是擺著飯菜的桌子,連邊都沒碰一下——再氣,也犯不著跟糧食較勁。
“明月!”門口傳來言少哲的怒喝,他月白的長袍上沾了點油星,顯然是急匆匆趕過來的,“你一天天不惹事,是不是心里就不舒服?”
這話像點燃了炮仗。
明月猛地轉(zhuǎn)頭,花藤“嗖”地纏上頭頂?shù)臋M梁,勒得木頭“咯吱”響:“我惹事?!”
她聲音尖得像指甲刮過玻璃,“從報名那天起,門口的守衛(wèi)就跟審犯人似的查我魂環(huán)!入學第一天周漪用火龍燒我,你說‘老師教訓學生應(yīng)該的’!課堂上逼我穿那藍白抹布,你說‘入鄉(xiāng)隨俗’!昨天內(nèi)院那家伙故意撞我,湯灑了我一身,你就罰他跑兩圈!現(xiàn)在我嫌飯難吃砸了兩張空桌子,就成我惹事了?!”
她越說越激動,花藤猛地收緊,橫梁裂開道縫:“你們史萊克就是這么雙標?老師能動手,學生就得受著?我看你們武魂系的人,心胸還沒針眼大!”
言少哲氣得臉色鐵青,掌心騰起金紅色的鳳凰火焰:“你簡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們!”明月正要催動第三魂技,忽然瞥見食堂中央多了個人影——玄子不知何時蹲在了長桌上,灰布袍子沾著油漬,頭發(fā)亂得像雞窩,左手抓著個油光锃亮的雞腿,正往嘴里塞,右手拎著個酒葫蘆,酒液順著葫蘆口滴在桌面上。
“吵什么吵?”他含糊不清地嘟囔,咬得雞腿油汁四濺,“鬧夠了沒有?”
明月的動作頓住了。
她盯著玄子手里的雞腿,又瞅了瞅那酒葫蘆,心里“咯噔”一下——這不是被網(wǎng)友戲稱“圣靈教太上長老”的雞腿斗羅嗎?
玄子把啃剩的雞骨頭往后一扔,精準砸進墻角的垃圾桶,抬眼睨著明月:“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把你扔進海神閣禁閉室,讓你對著墻根啃三個月干饅頭,磨磨你這一身尖刺?!?/p>
明月心里轉(zhuǎn)得飛快:關(guān)禁閉?那地方四面都是魂導合金墻,連點風聲都透不進來,真被關(guān)進去,還怎么攪得史萊克雞飛狗跳?跟這雞腿斗羅硬剛?他那實力深不見底,真動起手來,自己這點花藤怕是不夠看。
好漢不吃眼前虧。
她悻悻地收回花藤,花之法典“啪”地合上,轉(zhuǎn)身時故意撞開言少哲的肩膀,聲音里帶著嘲諷:“心胸狹隘的武魂系院長,還光明鳳凰呢,就這氣度?我看你這輩子都突破不了96級!”
說完,她又轉(zhuǎn)向玄子,嘴角勾起抹假笑:“還有您,雞腿斗羅。您老啊,就是98級的命,沒那極限斗羅的福氣,這輩子也就這樣了?!?/p>
她微微欠身,語氣帶著明晃晃的挑釁,“我一個小小魂尊,可惹不起您二位,只能認栽咯。”
這話一出,周圍的學生恨不得把腦袋埋進桌子底下——這明月是真敢說!沒見言少哲的鳳凰火焰都快凝成實質(zhì),玄子抓著雞腿的手都停在半空了嗎?
明月卻像沒事人似的,甩了甩袖子:“本仙子大人大量,不與你們這些凡夫俗子計較!”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出食堂,淡紫色的背影在藍白人群里,囂張得像團燒不盡的火。
而食堂后廚堆放柴火的陰影里,蝎虎斗羅隱在梁柱后,指尖的毒針泛著幽藍的光。
他將剛才的鬧劇盡收眼底,尤其是明月嘲諷玄子時那副欠揍又精準踩雷的模樣,喉間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笑。
這丫頭是真瘋還是裝瘋?敢咒言少哲突破不了96級,還敢斷言玄子成不了極限斗羅——這話要是傳到外面,能讓半個大陸的魂師驚掉下巴。
可偏偏,她罵得越狠,越像個被寵壞的愣頭青,誰會把這副樣子和圣靈教的細作聯(lián)系起來?
蝎虎斗羅指尖輕輕摩挲著毒針,眼底閃過一絲算計。
葉夕水讓他暗中盯著明月,既要確保她不暴露身份,又得提防她真把史萊克的老怪物惹急了。
現(xiàn)在看來,這丫頭的“囂張”比計劃中更野,卻也更妙——瘋勁里藏著的分寸感,連他都得暗贊一聲。
他看著明月的紫色身影消失在食堂門口,又瞥了眼怒不可遏的言少哲和捏碎雞腿骨的玄子,悄然后退半步,融入更深的陰影里。
傳訊符在掌心亮起微光,他只簡短地回了句:“野性難馴,可控。”
風吹過柴火堆,發(fā)出細碎的聲響,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只有那枚沾了點油漬的雞腿骨,還在墻角的垃圾桶里,證明著剛才那場鬧劇有多荒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