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精英一中藝術(shù)樓走廊。傍晚,夕陽的余暉透過落地窗灑在木質(zhì)地板和墻上的學(xué)生作品上,將整個(gè)空間染成溫暖的橙紅色。林妙妙站在走廊盡頭,手里拿著一個(gè)牛皮紙袋,眉頭微蹙。)**
她剛從物理實(shí)驗(yàn)室出來,準(zhǔn)備回家,卻在路過藝術(shù)樓時(shí),被一張被丟棄在垃圾桶旁的畫吸引了目光。那是一幅未完成的風(fēng)景畫,筆觸細(xì)膩,色彩層次分明,卻被粗暴地從畫框里扯了出來,畫布邊緣還有明顯的撕裂痕跡。
林妙妙蹲下身,輕輕拾起那張畫。她認(rèn)出了這幅作品——是鄧小琪的。昨天在畫室,她還稱贊過這幅畫的色彩運(yùn)用。而現(xiàn)在,它被揉皺、丟棄,像一件毫無價(jià)值的廢品。
畫布背面,有一行用鉛筆寫下的、幾乎被擦掉的小字:
**“如果連畫畫都贏不了,我還能有什么?”**
林妙妙的手指微微收緊。她盯著那行字,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情緒在胸腔里翻涌。她習(xí)慣于理解復(fù)雜的公式、解決高深的物理問題,卻在這一刻,面對這樣一句簡單的、帶著絕望的自問,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刺痛。
她站起身,目光掃過空蕩蕩的走廊。不遠(yuǎn)處,畫室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磔p微的抽泣聲。
林妙妙猶豫了一秒,邁步走了過去。
**(場景:畫室內(nèi)。鄧小琪獨(dú)自坐在角落,膝蓋蜷縮在胸前,手里攥著一截折斷的畫筆,眼淚無聲地滑落。畫架上是一幅被顏料胡亂涂抹覆蓋的畫,仿佛在發(fā)泄某種無法言說的情緒。)**
門被輕輕推開。
鄧小琪猛地抬頭,在看到林妙妙的瞬間,瞳孔驟然緊縮。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擦掉眼淚,挺直脊背,臉上迅速掛上了一個(gè)勉強(qiáng)的笑容:“林妙妙?你怎么來了?”
林妙妙沒有回答,只是走到她面前,將那張被丟棄的畫輕輕放在她身旁的桌上。
鄧小琪的笑容僵住了。她的手指顫抖著,下意識想要把畫藏起來,卻最終只是無力地垂下。
“為什么?”林妙妙問,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直白。
鄧小琪的呼吸一滯,隨即扯出一個(gè)諷刺的笑:“什么為什么?畫得不好,撕了重畫,不是很正常嗎?”
“這不是畫得不好?!绷置蠲畹哪抗饴湓诋嬌希斑@是你故意毀掉的?!?
空氣凝固了一瞬。
鄧小琪的指尖掐進(jìn)掌心,終于,她抬起頭,眼眶通紅,聲音卻帶著一種近乎尖銳的冷靜:“對,是我毀掉的。反正……再怎么樣也比不過你,不是嗎?”
林妙妙微微皺眉:“比什么?”
“比什么?!”鄧小琪的聲音陡然拔高,像是壓抑已久的情緒終于找到了出口,“比成績?比老師的關(guān)注?比所有人的目光?還是比……連我自己最后一點(diǎn)引以為傲的東西,在你眼里都只是‘還不錯(cuò)’的水平?!”
她的聲音顫抖著,眼淚再次涌出:“林妙妙,你知不知道,你站在哪里,哪里就是別人的陰影?你根本不需要努力,就能拿到別人拼盡全力都得不到的東西!市三好標(biāo)兵?哈!你甚至不屑一顧!可那是我……是我唯一能爭取的……”
她的聲音哽咽了,再也說不下去。
林妙妙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著她。夕陽的光透過窗戶,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個(gè)挺直如松,一個(gè)蜷縮如受傷的幼獸。
許久,林妙妙開口:“我沒有想和你比?!?
鄧小琪苦笑:“是啊,你當(dāng)然不用比。你根本不需要?!?
林妙妙搖頭,突然說:“但我羨慕你?!?
鄧小琪猛地抬頭,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什么?”
“我羨慕你?!绷置蠲钪貜?fù)了一遍,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罕見的認(rèn)真,“你能用一幅畫表達(dá)情緒,能用色彩讓別人感受到你的世界。而我……我解得出最難的物理題,卻不知道該怎么告訴別人‘我不開心’。”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鄧小琪折斷的畫筆上:“我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
鄧小琪呆住了。她從未想過,那個(gè)在她眼中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林妙妙,會說出這樣的話。
林妙妙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截?cái)喙P,輕輕放回鄧小琪手里:“這幅畫……我很喜歡。如果你愿意,可以把它修好?!?
鄧小琪低頭看著手中的斷筆,眼淚再次砸落,但這一次,似乎有什么東西悄然松動了。
**(場景:林家客廳。深夜。王勝男獨(dú)自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捏著那份市三好標(biāo)兵的申請表,眼神空洞。桌上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茶。)**
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響起,林妙妙走了進(jìn)來。
王勝男猛地回神,下意識想把申請表藏起來,卻又停住了。她看著女兒,嘴唇顫抖了一下,最終只是低聲問:“……這么晚才回來?”
林妙妙“嗯”了一聲,目光落在母親手中的申請表上。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秒。
突然,王勝男的眼眶紅了。她低下頭,聲音沙?。骸懊蠲睢瓔寢屖遣皇恰鲥e(cuò)了?”
林妙妙怔住了。她從未見過母親這樣的表情——脆弱、迷茫,甚至帶著一絲近乎卑微的懇求。
王勝男攥著申請表的手指微微發(fā)抖:“我只是……只是想讓你走一條最穩(wěn)妥的路。我怕你太特別,怕你將來摔得太疼……我怕我護(hù)不住你……”
她的眼淚終于落下,砸在申請表上,暈開了上面的字跡。
林妙妙站在原地,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她突然意識到,母親所有的控制、所有的“打好基礎(chǔ)”,背后藏著的,其實(shí)是一種近乎恐懼的愛。
她慢慢走到母親面前,猶豫了一下,最終伸出手,輕輕握住了王勝男顫抖的手指。
“媽?!彼p聲說,“我不怕摔?!?
王勝男抬頭,淚眼朦朧中,她看到女兒的眼神堅(jiān)定而平靜,像一片深不可測的海。
“但如果你怕……”林妙妙頓了頓,嘴角微微揚(yáng)起一個(gè)極淺的弧度,“你可以教我……怎么在摔的時(shí)候,不那么疼?!?
王勝男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女兒摟進(jìn)懷里,失聲痛哭。
窗外,月光靜靜灑落,照亮了桌上那張被淚水浸濕的申請表,也照亮了母女倆緊緊相擁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