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管爆裂后的主臥像被洪水啃噬過的廢墟。渾濁的積水漫過地板，浸泡著墻皮剝落后蜷曲的紙屑，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水腥味和墻體石灰的刺鼻氣息。墻角那個(gè)印著變形吉他Logo的硬紙箱徹底塌陷，吸飽了水的硬紙板邊緣軟爛如泥，露出里面裹著破布的琴頸——一道深刻的裂痕從琴頭蜿蜒而下，如同劉耀文驟然繃緊的下頜線。

劉耀文操……

劉耀文低罵一聲，渾身濕透的黑色絲質(zhì)睡衣緊貼皮膚，水流順著他繃直的脊背往下淌，在腳邊積成一小灘。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睫毛上掛的水珠讓視線有些模糊，卻清晰映出宋亞軒光腳踩在冷水里微微發(fā)抖的模樣：單薄的睡衣下擺吸了水黏在小腿上，腳踝被泡得發(fā)白，腳底還沾著從樓道帶回的污漬和碎屑。

宋亞軒總閘關(guān)了，但主水管裂了，得找專業(yè)的人來。

劉耀文沒接話，徑直走向浴室。濕睡衣摩擦皮膚的黏膩感和維修工即將到來的煩躁感疊加，讓他每一步都踩得極重。

經(jīng)過宋亞軒身邊時(shí)，他腳步一頓，目光掃過對方踩在臟水里的腳

劉耀文去穿鞋

語氣冷硬，卻補(bǔ)了一句。

劉耀文地上有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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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門“咔噠”落鎖。

宋亞軒愣在原地，鼻腔里還殘留著劉耀文經(jīng)過時(shí)帶起的風(fēng)——水汽、汗味，還有一絲被冷水激出的、類似薄荷葉碾碎后的凜冽。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冰紅的腳趾，后知后覺地竄上一股麻癢的刺痛。

花灑聲響起時(shí)，門鈴也響了。

維修工是個(gè)五十歲上下的老師傅，提著工具箱，眼神精亮如探照燈。一進(jìn)門就被主臥的慘狀驚得“嚯”了一聲：

水管師傅小伙子，你們家這是發(fā)洪水??！

他蹲下身檢查爆裂的水管接口，目光卻黏在浴室門上——磨砂玻璃后一道模糊晃動(dòng)的身影，水聲淅瀝，蒸騰的霧氣氤氳出寬肩窄腰的輪廓。

水管師傅你對象??？

師傅沖宋亞軒抬抬下巴，手里扳手?jǐn)Q得咔咔響。

水管師傅動(dòng)靜夠大的，小兩口吵架也不能拆房子??！

宋亞軒耳根“唰”地紅了：

宋亞軒不是！水管自己炸的……還有……

師傅嗤笑一聲，眼神在他和浴室門之間逡巡，打斷了宋亞軒。

水管師傅我修了三十年水管，這種老樓爆管，十有八九是里頭動(dòng)靜太大震的

他意有所指地敲了敲水管。

水管師傅年輕人體力好，也得悠著點(diǎn)嘛！

浴室門猛地拉開。

劉耀文頂著一頭濕發(fā)走出來，只裹了條浴巾在腰間。水珠順著他緊實(shí)的胸腹肌理滾落，沒入腰腹間松垮的布料邊緣。潮濕的冷氣裹挾著沐浴露的薄荷香撲面而來，瞬間壓過了維修工身上的鐵銹味。

劉耀文修你的水管

他聲音比浴巾上的水汽還冷，眼皮都沒抬，徑直走向自己濕透的房間找衣服。

師傅訕訕閉嘴，手里動(dòng)作卻慢了。眼角余光瞥見宋亞軒像只受驚的兔子，抓起沙發(fā)上一條薄毯就塞給劉耀文：

宋亞軒你、你先披上……

手指不小心蹭到對方還帶著水汽的冰涼手臂，觸電般縮回。

水管師傅嘖嘖嘖，小兩口就是膩歪

劉耀文接過毯子隨意搭在肩上，沒看宋亞軒，也意外的沒解釋一句，對維修工補(bǔ)了一句：

劉耀文次臥水管也查一遍，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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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臥的門被推開時(shí)，宋亞軒的呼吸都屏住了。

這房間他住了小半年，此刻卻像個(gè)陌生的洞穴。單人床、掉漆的書桌、堆著顏料和畫架的角落……所有東西都因?yàn)榧磳D進(jìn)另一個(gè)人而顯得局促不安。外漏進(jìn)的慘淡月光，勉強(qiáng)勾勒出劉耀文抱著被褥走進(jìn)來的輪廓——他換了干爽的灰T恤和運(yùn)動(dòng)長褲，頭發(fā)半干，渾身散發(fā)著冷冽的薄荷味，像一塊移動(dòng)的冰山。

劉耀文我打地鋪

他把被褥往墻角一扔，動(dòng)作干脆得像在咖啡店扔抹布。

宋亞軒地上涼……

宋亞軒下意識(shí)開口，聲音卡在喉嚨里。他想起花店破產(chǎn)那晚自己也是這樣蹲在角落，而現(xiàn)在劉耀文像在復(fù)刻他的狼狽。

黑暗吞噬了房間。宋亞軒蜷縮在窄小的單人床上，聽著地板上傳來的、極力壓抑卻依舊清晰的呼吸聲。空氣里薄荷味和水腥味交織，混雜著劉耀文身上那股獨(dú)特的、類似冷杉混著咖啡渣的氣息，無孔不入地鉆進(jìn)他的鼻腔。他想起維修工那句“小兩口”，臉頰在黑暗里燒了起來。

宋亞軒冷嗎

他突然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像怕驚碎什么。

地鋪上的人沒回應(yīng)。只有一聲幾不可聞的翻身響動(dòng)，布料摩擦著地板，沙沙的，像夜風(fēng)吹過枯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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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宋亞軒是被凍醒的。

高燒初愈的身體對寒冷格外敏感，薄被像層紙，根本擋不住從地板縫隙滲上來的涼氣。他裹緊被子哆嗦著，牙齒輕輕打顫，意識(shí)在混沌中浮沉。就在他幾乎要蜷成一只蝦米時(shí)，身上突然一沉——

一條厚實(shí)的毛毯毫無預(yù)兆地兜頭蓋下！

帶著體溫的重量和熟悉的薄荷冷香瞬間將他包裹。宋亞軒猛地睜開眼，黑暗中只看到劉耀文背對他躺回去的背影，動(dòng)作快得像從未離開過地鋪。

劉耀文再吵就滾出去睡

聲音悶在地鋪的枕頭里，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睡意，兇得毫無威懾力。

宋亞軒把臉埋進(jìn)暖烘烘的毛毯里，薄荷味混著劉耀文身上干凈的氣息，霸道地沖散了寒意。他心臟狂跳，指尖悄悄捏住毯子邊緣，像抓住一塊滾燙的烙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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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透過沒拉嚴(yán)的窗簾縫隙，像把金粉撒在劉耀文臉上。

他側(cè)身蜷在地鋪，睡得很沉。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平日緊蹙的眉峰難得舒展，嘴唇微微張著，褪去了清醒時(shí)的冷硬和疲憊，竟透出幾分毫無防備的少年氣。晨光吻過他高挺的鼻梁，在微青的胡茬上跳躍。

宋亞軒鬼使神差地摸出手機(jī)，偷偷對準(zhǔn)那張睡顏。鏡頭里，劉耀文搭在毯子外的手骨節(jié)分明，好看……

“咔嚓?！?/p>

靜音鍵失效的輕響在死寂的房間里如同驚雷！

劉耀文睫毛一顫，倏然睜眼！那雙蒙著睡意的黑眸瞬間聚焦，精準(zhǔn)地鎖住宋亞軒來不及藏起的手機(jī)。

空氣凝固。

宋亞軒手一抖，手機(jī)“啪”地砸在胸口，疼得他悶哼一聲。

劉耀文撐起身，額發(fā)凌亂地搭在眉骨，晨光在他赤裸的腳踝上鍍了層金邊。他沒說話，只是朝宋亞軒伸出手，掌心向上。

那是一個(gè)不容拒絕的姿勢。

宋亞軒認(rèn)命地把手機(jī)遞過去。劉耀文指尖劃過屏幕，點(diǎn)開相冊——最新一張照片里，他睡顏沉靜，晨光溫柔。他盯著看了幾秒，忽然扯了下嘴角，把手機(jī)扔回宋亞軒懷里。

劉耀文拍的真丑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縮成一團(tuán)的人，晨起的嗓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

劉耀文罰你今天上早班

他頓了頓，彎腰湊近，帶著薄荷味的呼吸掃過宋亞軒通紅的耳廓，壓低的聲音里混著一絲未散的睡意和惡劣的調(diào)侃：

劉耀文偷拍的壞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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