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深處彌漫著咖啡豆和灰塵混雜的沉悶氣息，唯一的光源是高處一扇蒙塵的氣窗。宋亞軒蹲在角落，用力擦拭著沾滿咖啡漬的金屬推車底座。每一下摩擦都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像在發(fā)泄無處安放的委屈和憤怒。

門軸“吱呀”一響，高大的陰影堵住了門口的光線。

劉耀文走了進(jìn)來，反手帶上門。倉庫瞬間變得更加昏暗。他沒看宋亞軒，徑直走到堆放咖啡豆麻袋的角落，彎腰清點庫存清單?？諝饫镏皇Ｏ鹿P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和宋亞軒越來越重的喘息。

宋亞軒我……我不是故意的

聲音突兀地響起，帶著濃重的鼻音，像被困在陷阱里的小獸發(fā)出的嗚咽。

劉耀文筆尖一頓，沒有抬頭。

宋亞軒我看到了！他鏡頭對著你！他們想害你！和昨天那個人一樣！

宋亞軒猛地站起來，手里的臟抹布掉在地上。他不管不顧地沖到劉耀文面前，仰著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對方深不見底的黑眸，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宋亞軒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激動，又為什么因為劉耀文而生氣。

宋亞軒我知道我笨！總是搞砸！但這次我沒想添亂！我只是……只是不想他們拍你！不想他們用那些照片去做不好的事！

雖然宋亞軒不知道為什么那些人要拍劉耀文，但總有不好的預(yù)感。

他想起父親當(dāng)年被污蔑時，那些斷章取義、在網(wǎng)絡(luò)上瘋狂傳播的照片和視頻。那些冰冷的鏡頭，像無數(shù)雙窺探的眼睛，輕易就能撕碎一個人的生活。

劉耀文終于抬起了眼。倉庫昏暗的光線下，他的臉半明半暗，眼神像深潭，辨不清情緒。他沉默地看著宋亞軒，看著少年蒼白的臉上交織的倔強、清秀和尚未褪盡的稚氣。那股熟悉的、混合著青草和消毒水味道的氣息，因為激動而變得濃烈，撲面而來。

劉耀文不好的事？

劉耀文緩緩重復(fù)，唇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冰冷嘲弄。

劉耀文比如？把我這個‘過氣歌手’在咖啡店打工的落魄樣發(fā)上網(wǎng)？讓全網(wǎng)再嘲笑一次‘劉耀文’這個名字？”

幾個字被他輕飄飄地吐出，卻像幾顆子彈，狠狠擊中了宋亞軒。

過氣歌手？劉耀文？那個三年前橫掃各大音樂榜單、帶著面具的海報貼滿大街小巷、卻在巔峰時期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的頂級偶像？

宋亞軒如遭雷擊，徹底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無數(shù)記憶碎片瘋狂涌入：雜物間里印著變形吉他Logo的硬紙箱、那天無意聽見的冰冷沉重的音樂、那個男人手腕上的Logo、劉耀文對鏡頭近乎本能的警惕和厭惡……所有線索瞬間串聯(lián)，指向一個他從未敢想象的真相！

原來他以為的“刻薄咖啡師”，是曾經(jīng)站在云端、被無數(shù)鏡頭追逐又狠狠摔落的“W”！

看著他瞬間煞白的臉和震驚到失焦的眼神，劉耀文眼中的冰層裂開一絲縫隙，掠過一絲極淡的、近乎自厭的情緒。他移開目光，彎腰從一堆雜物深處，拖出那個被水泡得變形、琴頸裂開的硬紙箱。紙箱濕軟的一角耷拉著，露出里面裹著破布的吉他琴頭，那道裂痕在昏暗中觸目驚心。

劉耀文看到了？

劉耀文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被現(xiàn)實碾磨后的疲憊沙啞。

劉耀文這就是多管閑事的下場

他像是說琴，又像是說自己。

宋亞軒可他們是在偷拍！是錯的！

宋亞軒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執(zhí)拗——被偷拍，看起來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惡果，但那種恐懼和困境是真實的。足以毀掉一個活生生的人。

劉耀文錯？

劉耀文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謬的笑話，他猛地轉(zhuǎn)身，逼近宋亞軒，高大的身影將他完全籠罩在倉庫角落的陰影里。濃重的壓迫感和薄荷冷香瞬間將宋亞軒包裹。

劉耀文宋亞軒，你告訴我，什么是錯？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如刀。

劉耀文是偷拍者錯，還是被拍下來的人錯？是發(fā)布照片的平臺錯，還是點擊觀看的看客錯？是曝光真相的記者錯，還是利用曝光去毀掉一個人的公司錯？！

宋亞軒我……

宋亞軒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完整音節(jié)。他看著劉耀文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翻涌著他從未見過的、深沉的痛苦和憤怒。

劉耀文你什么都不懂

劉耀文眼中的火焰驟然熄滅，只剩下冰冷的灰燼。他退后一步，拉開了距離，疲憊像潮水般漫上他的眉眼。

劉耀文把那收拾好下班

他不再看宋亞軒，轉(zhuǎn)身推開倉庫門。光線涌入，切割著他孤直的背影。

宋亞軒我只知道

宋亞軒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很輕，卻異常清晰。

宋亞軒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些人只會更肆無忌憚

劉耀文的腳步頓住了。他沒有回頭，只是脊背幾不可查地僵直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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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爆身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