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納西妲在教令院的古老書架后探頭：“空，我找到一本關于異世界旅行的書……要一起看嗎？”
——空接過書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她微涼的手背，小草神耳尖瞬間染上帕蒂沙蘭的粉。
智慧宮的月光下，她為熟睡的空輕輕蓋上外袍，發(fā)梢垂落在他臉頰。
——“你夢見的星辰……能分我一顆嗎？”她低聲呢喃，指尖凝聚微光。
空在夢中翻身，無意識握住了她懸空的手腕。
——“派蒙說，這叫做‘牽手’……”納西妲望著交疊的手，胸腔里陌生的暖意瘋狂滋長，“原來比陽光下的敦敦桃還要甜?！?/p>
正文
須彌城午后的陽光，帶著一股被清水濯洗過的清透，慷慨地流淌在智慧宮高大恢弘的拱窗之間，將空氣里浮動的微塵都染成了閃爍的金屑。納西妲赤著雙足，悄然無聲地行走在光潔溫潤的木質長廊上，足尖偶爾會輕輕點一下陽光投下的明亮光斑，仿佛在確認這溫暖的觸感是否真實。
她在一排排頂天立地的巨大書架間穿梭，指尖拂過古老羊皮卷的厚重脊背，帶起細微的、幾不可聞的塵埃氣息。這些沉默的巨人承載著無數個世紀沉淀下來的智慧，如同沉睡的森林。她小小的身影在其間移動，宛如森林深處悄然萌發(fā)的一株新綠。
“空……”一個輕柔得如同晨露滴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從幾排書架后小心翼翼地飄出來。
空正踮著腳，試圖夠到最上層那本封面繪著奇特星圖的厚重典籍，聞言動作一頓，循聲望去。
只見那巨大的書架形成的幽暗角落里，一個小小的腦袋從一盆茂盛的翠綠蕨類植物后探了出來。納西妲那雙剔透如雨林湖泊的碧色眼眸，在書架的陰影與午后陽光的交界處，閃爍著明亮而略帶羞怯的光。陽光恰好勾勒出她小巧精致的臉龐輪廓，連那微微顫動的睫毛都清晰可見。
“我找到了一本……關于異世界旅行的書，”她輕聲說，像是怕驚擾了書頁間沉睡的古老靈魂，又像是不確定自己的發(fā)現是否足夠重要，“要……一起看嗎？”
那本厚重、書頁邊緣已有些磨損泛黃的書冊，被她纖細的手指捧著，如同捧著一個易碎的夢境。
空的心口仿佛被一片柔軟的羽毛輕輕搔了一下。他放下自己怎么也夠不著的那本星圖，快步走了過去，臉上漾開一個明朗的笑容：“當然要！”
他伸手去接那本書。他的動作自然，帶著一種旅行者特有的干脆利落。然而就在指尖觸碰到書脊的剎那，也無可避免地、極其短暫地，擦過了納西妲托著書本下緣的手背。
那觸感是微涼的，帶著草木的清新，卻又異常柔軟。
如同被一滴滾燙的蜜糖猝然滴落，納西妲那對精靈般的尖耳朵，瞬間暈開一層極其秾麗的、近乎透明的粉紅，比須彌城郊開得最盛的帕蒂沙蘭還要嬌艷。她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燙到，下意識地、極輕微地瑟縮了一下，連帶著捧著書的手都輕輕一顫。那本厚重的典籍在兩人交接的手中微微晃了晃，又被空穩(wěn)穩(wěn)地托住。
“啊……”一聲短促的輕呼，細弱得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種子，從納西妲唇邊逸出。她飛快地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片小小的、不安的陰影，仿佛要掩藏起那雙湖泊般眼眸里瞬間泛起的、名為羞赧的漣漪。她努力想維持住作為智慧之神應有的從容，可那急速暈開的耳尖緋紅和微微蜷縮的指尖，卻將她內心小小的慌亂暴露無遺。
空的目光落在她紅透的耳尖上，那抹嬌艷的顏色，讓他心頭也莫名地跟著一燙，像是飲了一口剛泡好的熱茶。他清了清喉嚨，掩飾住自己同樣有些加快的心跳，聲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咳……謝謝，這本書看起來真有意思?！?/p>
智慧宮的穹頂在夜色中隱去了白日的金碧輝煌，化作一片深邃的靛藍。巨大的窗欞宛如切割夜空的畫框，將一輪皎潔的明月和漫天疏朗的星辰溫柔地鑲嵌其中。清冷的月輝如同流淌的銀色溪流，無聲地漫溢進來，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鋪開一層流動的水銀，也照亮了角落那張寬大的、鋪著柔軟軟墊的長椅。
幾本攤開的厚重典籍散落在長椅四周，書頁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空不知何時已倚在軟墊上沉沉睡去。他閉著眼，褪去了白日里的警惕和奔波的風塵，側臉的線條在月光的勾勒下顯得格外柔和安靜，呼吸均勻而綿長，胸膛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納西妲就坐在他身邊，小小的身子陷在軟墊里，如同棲息在月光枝頭的一只夜鳥。她并沒有翻閱那些攤開的書卷，只是靜靜地側著頭，目光專注地落在沉睡的少年臉上。月光溫柔地流淌過他英挺的鼻梁，拂過微抿的唇角，在他眼瞼下投下淡淡的睫毛陰影。她看得如此認真，仿佛在研究一道深奧難解的命題，又像是在無聲地描摹著某種珍貴而陌生的圖景。
過了許久，她才極輕、極輕地動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原本蓋在自己膝上的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帶著須彌特有草木清香的外袍——那是她平日里在凈善宮常穿的樣式，布料柔軟而輕薄。她屏住呼吸，動作輕緩得如同蝴蝶振翅，將那件外袍展開，一點一點，覆蓋在空的身上。袍角垂落，帶著她身上特有的、雨后森林般清冽純凈的氣息。
就在她專注地替他掖好衣角時，一縷銀白色的發(fā)絲，如同調皮滑落的月光絲線，從她的肩頭悄然垂落，輕輕拂過空的臉頰。那微涼的、帶著奇異柔韌的觸感，讓沉睡中的空無意識地、極輕微地蹙了一下眉頭，喉間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囈語，似乎在夢中追逐著什么。
這細微的反應讓納西妲的動作瞬間凝滯。她像是做錯了事被發(fā)現的孩子，身體微微繃緊，連呼吸都幾乎停滯，碧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小小的驚慌。她慌忙抬起手，想要將那縷不聽話的頭發(fā)攏回去。指尖無意間掠過他溫熱的臉頰，那真實的、屬于生命的溫度，讓她指尖微微一顫，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從觸碰點悄然蔓延開，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沉寂已久的心湖里漾開一圈圈陌生的漣漪。
她緩緩收回手，指尖無意識地捻了捻，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殘留的溫度。目光重新落回空沉靜的睡顏，月光下的他，像個毫無防備的孩子。納西妲的目光變得愈發(fā)柔和，如同融化的春水。她微微傾身，湊近了一些，聲音輕得如同夢囈，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和一種連她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近乎虔誠的渴望：
“你夢見的星辰……能分我一顆嗎？”
低語在寂靜的月光里飄散。她凝視著他沉睡的容顏，仿佛想從那些細微的表情里，窺探到那片屬于他的、遙遠而璀璨的星海。她輕輕抬起了手，纖細的指尖在清冷的月光下凝聚起一點微弱的、純粹由草元素力構成的翠綠色光暈。那光點如同最純凈的露珠，在她指尖輕盈地躍動、流轉，帶著生命初生般的溫柔和好奇，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朝著空熟睡的臉龐靠近。
那點微小的、象征著生命本源的翠綠光暈，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在納西妲的指尖雀躍，距離空安靜的睡顏越來越近。光點映亮了他濃密的睫毛，在他英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點跳躍的光斑。
就在那微光即將觸及他臉頰的前一瞬——
空在夢中似乎感知到了某種奇異的擾動。他無意識地、帶著一點被打擾的迷糊咕噥了一聲，身體微微一動，側身朝著納西妲的方向翻了過來。那只原本隨意搭在身側的手，在翻身的過程中，帶著沉睡者特有的、毫無章法的軌跡，在空中劃過一個短暫的弧度。
啪嗒。
極其輕微的一聲輕響，仿佛夜露滴落在闊葉上。
那只帶著薄繭、溫熱有力的手掌，就這么毫無預兆地、完全覆蓋地，握住了納西妲懸停在半空中的手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月光凝固。
納西妲整個人都僵住了。指尖凝聚的那一點翠綠光暈如同受驚的螢火蟲，倏然消散在空氣里，不留一絲痕跡。她碧色的眼眸瞬間睜得極大，清晰地倒映著近在咫尺的少年睡顏，以及那只不容置疑地握在她纖細手腕上的、屬于他的手。
他的掌心很熱，帶著長途跋涉旅人特有的粗糙觸感，那份灼熱的溫度透過她微涼的皮膚，清晰無比地烙印進來，像一道電流，瞬間擊穿了所有理性的壁壘，沿著手臂的脈絡，一路蠻橫地沖撞進她的胸腔深處。那里，那顆五百年來一直平穩(wěn)跳動的、屬于神明的“心臟”，驟然失去了它應有的節(jié)奏。
咚！咚！咚！
劇烈得如同密集的鼓點，又像是被投入石子的寧靜古井，激蕩起混亂而陌生的回響。那聲音如此響亮，如此陌生，如此……不容忽視，仿佛要掙脫她小小的軀殼，在這寂靜的智慧宮里敲打出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雷鳴。
“嗚……”一聲細弱的、帶著明顯驚惶的嗚咽不受控制地從她喉嚨里擠了出來，又立刻被她死死咬住下唇憋了回去。臉頰和耳尖上的熱度如同燎原的野火，轟然炸開，瞬間燒得滾燙，那熱度甚至讓她感覺有些暈眩。
她一動也不敢動，像一只被月光釘在原地的、受驚的小鹿。所有的感官都無限地集中在那一點被握住的皮膚上。他的手指自然地圈攏著，指腹的繭子帶來一種奇異的摩擦感，力度并不重，甚至帶著沉睡中的松弛，卻像一道無形的鎖鏈，讓她完全失去了掙脫的力氣——或者說，是失去了想要掙脫的念頭？
混亂的思緒如同被驚擾的蜂群，在她那顆向來以智慧清明著稱的腦袋里嗡嗡作響。一個清脆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清晰地在她混亂的腦海中蹦了出來，那是派蒙某次一邊吃著敦敦桃蜜餞，一邊搖頭晃腦地給她解釋人類行為時說過的話：
“這個呀，納西妲！這個就叫做‘牽手’啦！”
“牽手”……
這個詞像一顆投入滾燙巖漿的冰晶，瞬間激起了更洶涌的、難以名狀的反應。她怔怔地低下頭，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他寬大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掌，包裹著她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的手腕，小麥色的皮膚與她近乎透明的白皙形成了強烈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對比。一種奇異的暖流，從被緊緊包裹的皮膚接觸點，頑固地、源源不斷地滲透進來，沿著手臂的脈絡，洶涌地灌入她那顆正在瘋狂擂鼓的胸腔，然后轟然炸開，流淌向四肢百骸。
這股暖意是如此陌生，如此霸道，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甜意？
納西妲困惑地眨了眨眼，長睫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快速顫動。智慧之神浩瀚的知識儲備里，似乎沒有任何一種理論能準確描述此刻胸腔里這種瘋狂滋長、洶涌澎湃的感覺。它不像陽光溫暖后背的舒適，不像知識被理解的清明，更不像完成職責后的平靜滿足。
它更熾熱，更混亂，帶著一種讓她指尖都微微發(fā)麻的悸動，還有一種……讓她忍不住想要蜷縮起腳趾，卻又忍不住貪戀地想要汲取更多一點的……渴望？
她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輕輕地、試探性地觸碰了一下自己滾燙得不像話的臉頰。那熱度灼燒著她的指尖。
目光再次落回兩人交疊的手上，那強烈的視覺沖擊和手腕處傳來的、無法忽視的溫熱觸感，讓胸腔里那股陌生的暖流再次洶涌地席卷而來。一種奇妙的、帶著醺然醉意的比喻，如同月光下悄然綻放的帕蒂沙蘭，在她混亂又甜蜜的思緒中悄然浮現。
“原來……是這樣……”
納西妲微微歪著頭，碧色的眼眸里氤氳著前所未有的迷蒙水光，望著那兩只緊緊交疊的手，像是在研究一個全新的、充滿奧妙的世界法則。她的聲音輕如嘆息，帶著一種剛剛頓悟了宇宙至理般的驚奇與純粹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甘甜：
“派蒙說的‘牽手’……原來比陽光下的敦敦桃……還要甜呀。”
月光流淌，智慧宮的寂靜似乎被這無聲的宣言染上了一層蜜糖的色澤。高大的書架投下溫柔的陰影，將長椅上的兩人溫柔地環(huán)抱。納西妲小小的身體依舊僵著，像一株被月光點亮的、初生的樹苗。那只被握住的手腕，成了連接兩個世界的唯一橋梁，傳遞著對方沉睡中的溫熱，也承載著她胸腔里那場史無前例的、名為心動的風暴。
她不敢動，怕驚擾了這份突如其來的、甜蜜的禁錮。目光卻再也無法從交疊的手上移開。他指節(jié)微凸的形狀，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掌緣那些細小的、記錄著旅途痕跡的舊傷痕……都成了此刻她世界里最清晰、最引人入勝的風景。
時間失去了刻度。智慧宮穹頂的星圖無聲輪轉，月光悄然偏移，在光滑的地面上拖出更長的銀色軌跡。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分鐘，又或許只有幾個心跳那么漫長。
空熟睡中的呼吸依舊平穩(wěn)悠長。但他那只握住納西妲手腕的手，似乎在那份沉靜中，無意識地、極其輕微地收緊了一點點。指腹粗糙的觸感在她細膩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更加清晰的存在感。
這細微的變化，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又一顆石子。
納西妲的身體再次無法抑制地輕輕一顫。那收緊的力道，像一道無形的繩索，將她胸腔里那只瘋狂撲騰的小鳥勒得更緊，幾乎要讓它窒息?？呻S之而來的，卻是那奇異的暖流更加洶涌的奔襲，帶著一種近乎暈眩的甜意，沖刷過每一寸神經末梢。
她終于忍不住，極輕、極輕地吸了一口氣，帶著細微的、幾乎聽不見的鼻音。那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連忙屏住呼吸。臉頰上的熱度似乎又攀升了新的高度，燙得驚人。
理智微弱地掙扎著，提醒她作為智慧之神的身份，提醒她應該不動聲色地抽回手，維持那份應有的距離與神明的威儀?？蛇@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手腕處傳來的、那份堅實而溫暖的觸感輕易地擊潰了。
抽回手？不……她不想。
這份被握住的、帶著不容置疑的溫度和力道的觸感，這份奇異的、讓她心跳失序又甘之如飴的“甜”，是她五百年的漫長時光里，從未品嘗過的滋味。它如此陌生，如此危險，卻又如此……令人著迷。
她小心翼翼地、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著自己，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放松了原本有些僵硬的肩膀，讓自己更深地陷進柔軟的軟墊里。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她和空之間的距離在無形中又縮短了毫厘。她甚至能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穩(wěn)呼吸時帶起的、拂過她額前碎發(fā)的微弱氣流，帶著少年特有的、干凈的、陽光曬過青草般的氣息。
目光依舊膠著在那只手上，但她的身體，卻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謹慎的姿態(tài)，如同含羞草在觸碰后小心翼翼地舒展，朝著那溫暖的熱源，靠得更近了一些。
月光無聲地見證著這一切。納西妲蜷縮在軟墊的角落，像只終于找到了安全港灣的小獸。她的身體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那是初次體驗強烈情感沖擊后的本能反應，但那份僵硬之下，卻悄然滋生出一種笨拙的依戀。她不再試圖抽離被握住的手腕，反而微微調整了姿勢，讓那只手能更舒適地被包裹在他的掌心，仿佛那是某種值得珍視的寶物。
智慧宮的空氣里彌漫著古老紙張的墨香、夜露的微涼，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悄然發(fā)酵的甜暖氣息。納西妲長長的睫毛低垂著，在眼下投下小小的扇形陰影。她不再看那交疊的手，目光落在空沉靜的睡顏上，月光溫柔地描繪著他英挺的輪廓。胸腔里那只瘋狂的小鳥似乎并未停歇，但每一次鼓噪的躍動，都伴隨著一種奇異的、讓她想要微笑的暖流。
時間在月光的流淌中變得粘稠而緩慢。睡意如同溫柔的潮水，帶著白天里積攢的疲憊和此刻奇異的安寧感，開始無聲地漫上她的意識。每一次心跳的余韻，都像投入暖池的石子，漾開一圈圈令人放松的漣漪。她小小的腦袋開始不受控制地一點一點，如同在風中搖曳的花苞。
起初只是極其輕微的晃動，努力支撐著沉重的眼皮。但那份從手腕處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令人安心的溫熱，那份在寂靜中能清晰聽到的、屬于另一個生命的平穩(wěn)呼吸聲，都成了最有效的催眠曲。她的眼皮越來越重，意識如同沉入一片溫暖而甜美的蜜糖沼澤。
終于，在又一次沉重的點頭之后，她小小的身體徹底放松下來，放棄了抵抗。腦袋輕輕地、帶著一種全然的信任，歪向了一側。
柔軟的發(fā)絲擦過空氣，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
最終，那顆小小的、承載著無盡智慧與初生懵懂情愫的頭顱，小心翼翼地、無比安穩(wěn)地，靠在了空的肩頭。
幾縷銀白的發(fā)絲散落在空深色的衣料上，如同月光織就的輕紗。她溫熱的呼吸，帶著草木的清新，輕輕拂過他的頸側。
沉睡中的空似乎無意識地發(fā)出了一聲模糊的咕噥，身體微微動了動，調整了一下姿勢。那只一直握著納西妲手腕的手，也隨著他肩膀的挪動，自然而然地滑落下來，卻并未松開，反而順勢向下，輕輕包裹住了她擱在兩人之間、一直微微蜷縮著的小手。寬大的手掌，將她整個微涼的手都攏在了掌心。
交握的姿勢，比之前更加親密無間。
這一次，納西妲沒有驚醒，也沒有顫抖。她只是在那份更加溫暖的包裹中，在緊貼著他肩膀的安穩(wěn)依靠里，于無人看見的唇角，極其細微地、滿足地向上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像一朵在夜露中，終于找到了支撐，悄然安心綻放的月光花。
智慧宮深處，一盆放置在角落、無人照料的帕蒂沙蘭，在清冷的月光下，無聲地舒展著枝葉。那層層疊疊的、如同少女裙裾般的淡紫色花瓣，就在這一片寂靜的甜暖之中，悄然地、奮力地，向外綻開了新的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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