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倉庫的鐵門被風撞得吱呀作響，沈芷煙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筆跡分析報告，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桌面。
屏幕上并排放著兩張圖片：左邊是照片背面的“我等了你十年”，右邊是宋氏集團公開文件里宋亞軒的簽名。筆跡鑒定系統(tǒng)用紅色線條標記出重合的筆畫——豎鉤的收尾角度，橫折的頓挫力度，甚至連最后那個點的傾斜方向，都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林野“匹配度92%?！?/p>
林野推了推眼鏡，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
林野“除非有人刻意模仿，否則這絕對是宋亞軒的筆跡?！?/p>
沈芷煙沒說話，伸手拿過桌上的放大鏡，湊近照片背面的字跡。墨跡在燈光下泛出陳舊的黃，最后那個“子”字的彎鉤處，有一道極細微的劃痕，像是筆尖突然頓了一下。
和七歲那年，少年塞給她面包時，右手因為失血過多而顫抖的弧度，幾乎一致。
林野“他為什么要等？”
林野突然開口，打破了倉庫里的寂靜
林野“如果他真的記得你，為什么眼睜睜看著你母親……”
沈芷煙“因為他身不由己?！?/p>
沈芷煙打斷他，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篤定
沈芷煙“CX-7拍賣場出來的人，哪有真正的自由。”
她見過那些被拍賣場“馴化”的孩子。三年前她在東南亞執(zhí)行任務(wù)時，遇見過一個從CX-7逃出來的男孩，手腕上還留著編號烙印，哪怕已經(jīng)脫離控制，聽到“宋亞軒”三個字都會渾身發(fā)抖。
沈芷煙“他可能是被脅迫的?！?/p>
沈芷煙調(diào)出宋亞軒的公開資料，照片上的男人穿著高定西裝，眉眼間是掌控一切的冷漠
沈芷煙“但這不能洗白他的嫌疑。母親的死，血鉆之心的失蹤，還有那只手鐲……他必須給我一個解釋?！?/p>
林野突然敲了敲鍵盤，屏幕上彈出一個加密文件
林野“剛破解了宋氏集團的內(nèi)部通訊記錄，發(fā)現(xiàn)個有意思的事。林薇薇半年前才從國外回來，她的入境記錄顯示，出發(fā)地是CX-7當年的核心據(jù)點——緬北的廢棄礦區(qū)。”
沈芷煙的目光銳利起來
沈芷煙“她的身份是偽造的？”
林野“不全是?！?/p>
林野調(diào)出林薇薇的童年照片
林野“她確實是林氏集團的千金，但十五歲那年被綁架過，失蹤了整整五年。回來后性情大變，以前是出了名的野丫頭，現(xiàn)在卻成了媒體口中的‘溫婉名媛’。”
五年。正好是CX-7表面上被查封的時間。
沈芷煙“她被改造過?！?/p>
沈芷煙指尖劃過屏幕上林薇薇的笑臉
沈芷煙“CX-7最擅長的就是這個，把人變成他們想要的樣子，然后安插進目標身邊?！?/p>
就像……把當年的少年宋亞軒，變成如今的商界帝王。
林野“宋亞軒不可能不知道?！?/p>
林野皺眉
林野“以他的能力，查林薇薇的底細易如反掌，為什么還要跟她訂婚？”
沈芷煙沒回答，視線落在林薇薇手腕上的翡翠手鐲上。監(jiān)控畫面里，手鐲內(nèi)側(cè)的裂痕在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那道裂痕的形狀，像極了她舌釘上薔薇花紋的某一片花瓣。
母親說過，手鐲是鑰匙，胎記是密鑰。那現(xiàn)在握著鑰匙的人是林薇薇，宋亞軒讓她戴著手鐲，難道是在等自己主動找上門？
沈芷煙“明天的計劃不變?！?/p>
沈芷煙關(guān)掉文件，站起身活動手腕
沈芷煙“我去宋氏集團當實習生，你負責外圍接應(yīng)。記住，一旦發(fā)現(xiàn)CX-7的蹤跡，立刻撤離?！?/p>
林野還想說什么，卻被她眼里的堅定堵住了。他知道沈芷煙的性子，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尤其是牽扯到七歲那年的回憶——那半塊血面包，是她十年黑暗里唯一的光，哪怕現(xiàn)在這束光可能藏著陰影，她也要親手撥開。
第二天清晨，沈芷煙換上白襯衫和及膝裙，鏡子里的女孩眉眼清秀，只是眼底藏著化不開的冷意。她摘掉舌釘放在首飾盒里，換上普通的銀色耳釘——在沒摸清宋亞軒的底細前，這枚鑰匙絕不能暴露。
宋氏集團的大堂金碧輝煌，旋轉(zhuǎn)門不斷吞吐著西裝革履的職員。沈芷煙捏著偽造的簡歷，心跳比扣動狙擊槍扳機時還要快。前臺核對信息時，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電梯口，總覺得那扇門隨時會打開，宋亞軒會穿著黑色西裝走出來，用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看著她。
“沈小姐？”前臺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人事部在18樓，張經(jīng)理等著呢。”
沈芷煙勉強笑了笑，轉(zhuǎn)身走向電梯。數(shù)字不斷跳動，12，13，14……她的指尖在口袋里攥緊，那里藏著一枚微型竊聽器，是林野連夜改裝的，能接收十公里內(nèi)的特殊信號。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她突然頓住了腳步。
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站著一個人，背對著她，黑色西裝在晨光里泛著冷光。他的左手搭在窗沿上，無名指的黑鉆戒指反射出刺眼的光，像在刻意提醒她的存在。
是宋亞軒。
沈芷煙的呼吸驟然停滯，本能地想躲進電梯，可男人已經(jīng)緩緩轉(zhuǎn)過身。
他比瞄準鏡里看起來更高，五官深邃得像刀刻，目光落在她身上時，沒有驚訝，甚至帶著一絲了然的平靜，仿佛早就知道她會來。
宋亞軒“新來的實習生？”
他開口，聲音比耳機里更沉，帶著金屬般的質(zhì)感
宋亞軒“張經(jīng)理在302室，我?guī)闳ァ！?/p>
沈芷煙攥緊了口袋里的竊聽器，指尖沁出冷汗。她能感覺到鎖骨下的胎記在發(fā)燙，像是在呼應(yīng)他戒指上的黑鉆。
沈芷煙“謝謝宋總。”
她低下頭，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普通，跟著他往走廊深處走。
擦肩而過的瞬間，她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昂貴的古龍水，而是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像常年與藥品打交道的人。
宋亞軒“你的簡歷我看過了。”
宋亞軒突然開口，視線落在她的襯衫領(lǐng)口
宋亞軒“計算機系畢業(yè)，擅長代碼破解？”
沈芷煙的心跳漏了一拍
沈芷煙“是?！?/p>
宋亞軒“很好?！?/p>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她，目光掃過她的耳朵
宋亞軒“正好技術(shù)部缺人，不過……”
他的視線頓了頓，落在她空蕩蕩的下唇上
宋亞軒“公司不允許戴舌釘，看來你很懂規(guī)矩。”
沈芷煙猛地抬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他知道她摘了舌釘。
他甚至知道她帶過舌釘。
沈芷煙“宋總說笑了?！?/p>
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扯出一個公式化的笑容
沈芷煙“我只是覺得不適合職場。”
宋亞軒沒再追問，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黑鉆戒指在晨光里劃出一道冷弧。沈芷煙跟在他身后，突然發(fā)現(xiàn)他右肩的西裝比左邊更貼身，像是里面墊了什么東西——是為了掩蓋那道舊傷嗎？
302室的門被推開，張經(jīng)理連忙起身迎接：“宋總，您怎么親自來了？”
宋亞軒“帶新人認認路?！?/p>
宋亞軒淡淡道，視線掠過沈芷煙
宋亞軒“她很有潛力，多盯著點?！?/p>
“是是是。”張經(jīng)理點頭哈腰，目送宋亞軒離開。
沈芷煙的目光追隨著那個黑色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盡頭。她的竊聽器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電流聲，林野的聲音帶著震驚
林野“芷煙，你聽到了嗎？他的戒指在發(fā)信號，頻率和CX-7的加密頻道一模一樣！”
沈芷煙靠在墻上，慢慢松開攥緊的手指。
原來如此。
他戴黑鉆戒指，不是為了打開檔案，而是為了監(jiān)聽CX-7的動靜。他讓林薇薇戴著手鐲，是為了引出背后的人。他知道她會來，甚至為她安排好了位置。
這個看似站在對立面的人，其實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給她鋪路。
張經(jīng)理還在滔滔不絕地介紹工作內(nèi)容，沈芷煙的思緒卻飄回了七歲的鐵籠。少年流血的手，帶血的面包，還有那句“活著才能出去”。
原來不是宿敵。
是戰(zhàn)友。
她抬起頭，看向窗外宋氏集團的logo，陽光刺眼，卻讓她突然看清了方向。舌釘雖然沒帶在身上，但她能感覺到那枚銀釘?shù)闹亓?，像一個承諾，跨越十年光陰，落在她和他之間。
好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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