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轉(zhuǎn)身往樓梯走，路過香蕉筐時順手扶正了歪倒的果籃，背影在水果的清香里顯得格外可靠。

洗芃芃抱著浴巾站在原地，看著媽媽沖進里間往鍋里加姜片，爸爸在樓梯口踢開擋路的柚子箱，鼻尖的酸澀感越來越濃。這棟兩層小樓是老城區(qū)典型的臨街別墅，墻皮有些斑駁，二樓的窗臺擺著幾盆綠蘿，枝葉順著墻壁垂到一樓的招牌上。一樓的水果店從清晨六點忙到深夜十點，二樓的家只有兩個房間，卻收拾得一塵不染，陽臺晾著的校服還在滴水，樓下傳來的電子秤報數(shù)聲和雨聲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最踏實的生活節(jié)奏。

衛(wèi)生間的磨砂玻璃很快蒙上了一層白霧。熱水嘩嘩地從頭頂淋下，沖刷著冰冷的皮膚，也沖散了些許恐懼。洗芃芃望著瓷磚上蜿蜒的水流，想起剛才在警衛(wèi)室看到的那個模糊的男生背影，心里莫名一動。他是誰？同黨還是什么？為什么站在雨里看了那么久？

劉慧“芃芃，衣服給你放門口了！”

劉慧的聲音隔著門傳來，還帶著點后怕的顫抖。

洗芃芃“知道了媽！”

洗芃芃應著，關(guān)掉花灑。鏡子里的女孩臉色還有些蒼白，眼睛紅紅的像兔子，額前的碎發(fā)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露出光潔的額頭。她伸手抹了把鏡子上的水汽，看著鏡中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那個男生被雨水打濕的白襯衫，還有他奔跑時挺拔的身影。

換好衣服走下樓梯時，廚房飄來濃郁的姜茶味。洗建國正蹲在店門口，用吹風機給她吹濕透的書包，熱風拂過帆布表面，發(fā)出嗡嗡的聲響，旁邊堆著剛卸下來的橙子箱，紙箱被雨水浸得有些發(fā)軟。劉慧端著一個青花碗從廚房出來，碗里臥著兩個荷包蛋，金黃的蛋白上撒著細碎的白糖。

劉慧“快趁熱吃了?！?/p>

劉慧把碗塞到她手里，又拿起遙控器調(diào)大了掛在貨架上方的小電視音量，好像這樣就能蓋過剛才的驚魂未定。

劉慧“我跟你爸商量了，以后每天晚上我去公交站接你?！?/p>

洗芃芃“不用啊媽，我都多大了 ——”

劉慧“多大也是我閨女！”

劉慧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眼角的細紋卻透著溫柔。

洗芃芃“真不用了媽，快開學了，我以后就在學校圖書館借書，不跑那么遠了?！?/p>

洗芃芃確實后怕，但是水果店生意不錯，媽媽接自己，爸爸就會很忙，而且還有幾天開學人多了也沒什么，今天確實是特殊情況又真的嚇人。

劉慧“你爸明天就去給你買個防狼噴霧，再買個那種會叫的報警器，掛在書包上?！?/p>

洗建國直起身，手里的吹風機還在嗡嗡響：

洗建國“我看對門花店的小姑娘用的那個定位手表就不錯，能實時通話，還能一鍵報警，明天我也去給芃芃買一個?！?/p>

洗芃芃捧著溫熱的碗，看著爸媽一唱一和地計劃著，鼻子又開始發(fā)酸。她知道家里的情況，旺季時水果店每天能賺兩千多，可遇到這種連綿雨天，一天的營業(yè)額還不夠付房租。那塊定位手表她見過，要大幾百塊，相當于賣掉幾箱進口車厘子的利潤。

洗芃芃“爸，不用買那么貴的，我自己多注意就行?！?/p>

她吸了吸鼻子，用勺子把荷包蛋戳開一個小口，金黃的蛋黃流出來，混著甜絲絲的湯汁，暖得人心里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