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站定，男人的目光在對峙中逐漸心虛閃躲，最終只好揉了揉脖子憤懣地將視線扭向別處。

宋念向?qū)嗽谀模?/p>

眼前的男人在她腦中已經(jīng)被自動歸結(jié)入最無能的那類孬種，她想走，現(xiàn)在就要走，只是至少在離開之前應(yīng)該和向?qū)Т騻€招呼，把剩余的籌碼盡數(shù)歸還。

男人眼里閃過絲異樣，說不出到底是惶然還是猶豫，他思忖片刻后才給出答案：

衣擺的濕意擴散，泛涼的觸感在后背泛濫，宋念敲了兩聲，虛掩的門就自動露了條縫出來。

她沒有禮貌地保持等待，這個夜晚，也許在宋念潛意識中就根本不值得去等待。

她冒然地把整扇門推開，廊道上最尋常的暖黃色燈光霸道地入侵了音響內(nèi)投射出的深藍(lán)，向?qū)o力地趴在窗臺旁的躺椅上，像擱淺在岸邊快要忘記呼吸的魚。

他正瞇著眼聽歌，察覺到有人靠近才微啟眼眸。

他的聲音很輕，迷幻得凌駕在半空中，飄飄然似浮在云里。

他自言自語，說到一半自顧自搖搖頭發(fā)癡地笑了出來。

宋念我來還籌碼給你，就放在茶幾墊上

宋念吸吸鼻子，不去看掉在毛毯上的舊卡片，和CD機旁堆在一起的那攤白色粉末。

她努力不去在意向?qū)С嗦愕纳眢w上攀著針孔的淤青，不去細(xì)想對視時那雙迷離空洞不知所云的眼睛。

宋念嗯，就這樣，來告訴你一聲，我先走了

她內(nèi)心發(fā)顫，甚至忘記了自己該去害怕的，只是一遍遍機械地想，多么諷刺啊，難道義無反顧的自由就是如此嗎？

宋念回想起初至鳳凰城那個在漢堡店度過的午后，棕櫚樹上空投來灼熱的光線，他們慷慨激昂地討論何謂自由。

這一刻，她總算明白了，向?qū)^的追求真正是什么。

現(xiàn)在看來真是荒謬，她曾不明所以地就表示認(rèn)同過，也真情實感地去相信過，可這是未來自己想要的嗎？

不，絕不是如此。

整個世界被剝離得四分五裂，只剩下了黑白灰三種顏色，宋念走在人跡寥寥的街上，風(fēng)呼呼刮過她的耳朵，眼前分明有一條筆直的可以直通市區(qū)的路，可為什么，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無處可去了。

調(diào)成靜音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個不停，是向?qū)В庾R到這或許是對她不辭而別的疑問，宋念還是按下了接聽。

周圍的空曠寂靜使她毛骨悚然，那雙上癮之后失去焦點的眼睛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宋念宋念，你要做逃兵嗎？

向?qū)У穆曇綦S著風(fēng)灌進(jìn)耳里，似有暗霾纏繞向她咄咄逼近。

宋念握緊了手機，循著聲音的來源探究地扭過頭，目光延伸至道路反向的起點，別墅門前停著熟悉的那輛車，向?qū)Ь驼驹谲嚺?，一動不動，直勾勾看著她，那雙眼睛黑得恐怖，被墨浸染，透不出一絲亮。

周遭的所有光源在這刻一齊熄滅，她后退一步，像失重不小心掉進(jìn)了巨大的黑洞里，手機中的那個聲音依舊在一遍遍重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