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翔回頭時,發(fā)現(xiàn)宋念跟上來正看著他,立馬背過身,盼著該死的淚水快點蒸發(fā)。
宋念你為什么哭?
嚴浩翔我閑的!我怕沒人回我郵件,心里沒底不行嗎?
宋念湊近一點:
宋念我不信
她想去拉嚴浩翔的手,卻被他因自尊僵著身子躲開。宋念只好跟著他兜圈子,直到兩人都不再別扭,才抱到一起。
嚴浩翔我不想你走
嚴浩翔吸了吸鼻子。
嚴浩翔可我不會挽留你
宋念拍拍他的背:
宋念我懂,我知道
她捧起嚴浩翔的臉,長久地安靜凝視,額頭漸漸相抵,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宋念這不是分離,我永遠永遠不會離開你
嚴浩翔一定不知道,他流淚時,幽暗的光里藏著點點閃爍的星星,深到能把人吞沒。
他甚至自己都沒意識到要做什么,吻就落了下去。
宋念的心臟停滯了一拍,隨即血液在身體里叫囂沸騰,蔓延至全身,像道帶著酥麻的閃電。一切都不真實,像在夢里,他輕輕摩挲著宋念的后頸,將這個吻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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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想看與亞利桑那有關的電影,自然而然想到了《阿甘正傳》。兩人初次看時都才十一二歲,勉強能讀懂劇情,卻不懂深意。所以當看到阿甘說“你得丟下過往的事,才能不斷前進”時,嚴浩翔才由衷感慨“一切時機都正好”——他現(xiàn)在醒悟不算早,但幸好也不算太遲。
宋念說起來我還有好多遺憾呢,沒去過163號公路,也沒去過紀念碑谷
嚴浩翔盯著宋念像栗子殼一樣的腦袋愣了愣:
嚴浩翔我待在這里這么久,也沒去過
他說著,頭埋進宋念的脖頸蹭了蹭,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情緒激動地拍了下床墊,直挺挺坐起來——這嚇了趴在投影前的宋念一大跳。
宋念才四五百公里,宋念你起來,我們現(xiàn)在就出發(fā)!
宋念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嚴浩翔急哄哄換衣服,往背包里塞充電器和水。
宋念都凌晨了哥
宋念憂心忡忡。
宋念會不會太草率了?
嚴浩翔那你想去嗎?
宋念我想啊
嚴浩翔那不就得了?
嚴浩翔笑了。
嚴浩翔我也是這幾天才想明白
嚴浩翔宋念,所謂遺憾,都是曾經(jīng)的愿望清單
嚴浩翔但凡能實現(xiàn)的,我都想滿足你,不想我們有太多遺憾
宋念仰頭看他,心被這話填滿感動,像火柴點燃般涌上熱烈的勇敢。
此刻她只覺得幸?!獝垡粋€人的幸福、被愛的幸福、愿意成全彼此一往無前的幸福。
這讓她胸口生出豪情,有了對抗一切畏懼的力量,于是站起身:
宋念那我們走吧!去和太陽比一比誰跑得更快
嚴浩翔啟動了皮卡引擎,他們披著月光出發(fā)。公路兩側的群山依舊蜿蜒起伏,車速很快沖上一百邁,揣著兩顆橫沖直撞的心臟,一路向北。
窗外隱約露出黑夜與日出的交接線,凜冽的風吹過干枯的薰衣草田,前方的路筆直通向荒蕪山嶺,一眼望不到頭。
去塞多納時,他們聽導游說過,數(shù)萬年前的亞利桑那曾是海洋?,F(xiàn)在嚴浩翔在想,原來世事從來無常——他此刻自由穿行的地方,不知有哪些生物寄居,它們會遠行嗎?終將會奔向何方?
宋念嚴浩翔,你還記得嗎?在塞多納回程的墨西哥小酒館,你問我回國后想做什么
嚴浩翔當然記得,你說還沒想好,要慢慢來
宋念我想我現(xiàn)在有答案了
宋念搖下車窗,任由夜風落在兩人發(fā)間,像帶進來一整個春天。她眼里倒映著日出的前奏,渺茫卻灼烈,將要撕開黑夜的裂口,燃燒整片天穹:
宋念人生所有跨不過去的坎坷,要么自己戰(zhàn)勝,要么用漫長時間修復填平
宋念從前我會放縱自己交給時間,但現(xiàn)在我更想做個挑戰(zhàn)者
宋念雖然我還是不明白未來的路該怎么走、要做什么工作,但我現(xiàn)在無比清楚——那些打倒我、擊垮我的,我必須直面
我不想再找借口‘因為生病才考不上理想學?!幌胍驗椤型寺贰万_自己‘這只是偶然失敗,不重要’
宋念這其實很重要,這些渾渾噩噩的日子帶給我的痛苦,值得我記一輩子,它們都是‘天將明’時,指引我的月光
不知開了多久,導航上終于出現(xiàn)了猶他州的標識。嚴浩翔放緩車速,兩人透過車窗向外望去——橘色日光下,電影里的畫面竟近在咫尺。
宋念就停在這里吧
嚴浩翔就停在這里吧
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口,愣了幾秒后,相視一笑。
柏油路被日出染得金黃,像一條晶瑩璀璨的河。他們把車停在路邊,牽著手慢慢走,像相戀多年的情侶般依偎、擁抱,然后接吻。
嚴浩翔明明答應過宋念不會流淚,此刻卻沒忍住——一切明明都歸置到了正確的位置,可為什么等待他的還是分別?
嚴浩翔我會來找你
風聲從遙遠的方向傳來,嚴浩翔怕宋念沒聽清,又重復了一遍:
嚴浩翔我一定會回去,到時候你別來接我,因為我一定會找到你
宋念久久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而后輕聲回應:
宋念好,一言為定
他們抬頭望向天空,炫目的太陽已攀上山峰,日光落在彼此的頭頂與腳尖。宋念眼睛一亮,拉著嚴浩翔的手說:
宋念這樣的日出,很適合來一場狂奔
于是他們開始奔跑,沿著望不見盡頭的光影,與候鳥作伴。
風呼呼地吹亂頭發(fā),掀掉衛(wèi)衣的兜帽,哪怕氣喘吁吁也不愿停下。有個熟悉的聲音穿越千溝萬壑,在嚴浩翔心里回響——那或許是從前的自己,是十七歲最好的嚴浩翔。
他說:
道阻且長,別回頭,向前跑。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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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這篇是我寫得最久最長卻也是最順利的一個世界,想塑造的其實是兩個相互救贖相互扶持、最終追求到自己想要的人生的形象
作者也衷心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能活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