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回憶起往事，忍不住開口。

披薩店里人聲鼎沸，廚師還是從前的那位，但服務(wù)生早已換了一批又一批。宋念套好塑料手套，正迫不及待想咬下第一口還在拉絲的芝士餅尖，聽到朋友的話，動作忽然遲鈍地停住。

宋念那次不太一樣

宋念說。

宋念我們吵得太兇了，說出口的全是傷人的話，好像除了分手，不管怎么解決都很難收場

朋友腮幫子塞得滿滿當當，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見宋念點頭，只好無奈扶額，最后感慨道：

朋友話鋒一轉(zhuǎn)，目光緊緊盯著宋念，想讓她嚴肅對待這件事。

宋念那你能不能少說些賀峻霖的事？

宋念忍不住打斷她。

朋友聳聳肩，和她碰了碰杯：

朋友既擔(dān)心宋念拖延，又怕再不處理會讓她陷入被動、落得理虧，便催著她立刻打電話，盡量今晚就把事情徹底解決。

宋念被推出店門，屋外的涼風(fēng)吹得她打了個激靈，趕忙拐進附近一處安靜避風(fēng)的巷口。她舉著手機掙扎了很久，才把前男友的號碼從黑名單里拉了出來。

幸好那晚醉意上頭時，她提前寫好了要說的話，這才沒在對方機關(guān)槍掃射式的詰問中輸?shù)锰仟N。

可宋念總這樣，容易搞不清重點——她忘了這不是戰(zhàn)爭，更不是比賽，沒必要廝殺得頭破血流，就算贏了，也未必光彩。

等到對方說累了，她也不再辯駁時，宋念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磚瓦墻上方那盞暖橙色路燈下，有雨絲輕輕落下，水珠正順著她大衣的布料紋理緩慢流淌。

太遲了。

宋念心里只有這一個念頭，接著便對電話那頭沉默的人說：

宋念那我們就到這里吧

可對方仍不依不饒：

宋念好，對不起

宋念過錯？

宋念重復(fù)了一遍，忍不住冷笑，一時間忘了出門時朋友苦口婆心的勸告。

宋念你說得太對了

宋念好，我按你說的做

宋念可你騷擾我的朋友、給我父母打電話，還跑到人家公司樓下

宋念你克制了嗎？

宋念你不需要道歉嗎？

宋念甚至那些我一兩年沒聯(lián)系的同學(xué)，你都莫名其妙去找人家，這也不需要道歉？

對方的聲音驟然尖銳，試圖靠提高音量壓制她。

宋念哦？那現(xiàn)在是承認你也有錯了，對吧？

世上大概沒幾個人能忍受宋念胡攪蠻纏時咄咄逼人的語氣。這次，是前男友先氣急敗壞地掛斷了電話。聽著聽筒里傳來的忙音，宋念忽然意識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永遠，都不會再接到他的來電了。

她看著手機屏幕漸漸熄滅，眼前猛地一黑，靈魂像是被強行抽離了身體，順著墻壁頹然坐在了地上。

雨勢在呼嘯的風(fēng)聲中漸漸變大，月亮被陰云吞沒，再也尋不見蹤影。

雨水落在宋念的唇上，散發(fā)出咸澀的味道。

她將頭埋進臂彎，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原來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她以為自己不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