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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郵輪開始靠岸.
冬日的黃昏總是來得倉促,不過片刻功夫,天光就已褪盡.
岸邊早早亮起霓虹,與海面上漂浮的碎冰相互映照,折射出冷冽的光.
今夜海岸邊有煙花秀,已經(jīng)開始了,人頭攢動,很是擁擠,邊伯賢便讓司機停遠(yuǎn)了些,要走一段路才能上車.
邊伯賢“累么?”
邊昭虞踩著他的影子往前走,答得輕快:
邊昭虞“不累.”
這是實話.
只要跟在他身后,連凜冽的海風(fēng)都變得溫柔.
他的背影像道屏障,將喧囂與寒意都隔絕在外.
行走間兩人袖子布料偶爾會摩擦到,一路穿過凜冽寒風(fēng).
這細(xì)微的動靜被周遭的嘈雜淹沒,卻在她耳中無限放大。她悄悄調(diào)整步伐,讓這短暫的接觸能多停留片刻.
道路兩旁的雪松在夜色中靜默矗立,針葉上凝結(jié)著細(xì)小的冰晶.
松木的清香被寒風(fēng)裹挾著,與邊伯賢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交融在一起,讓人恍惚間分不清是自然的氣息還是他的味道.
一陣風(fēng)過,她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毛領(lǐng)里.
余光里,邊伯賢的腳步似乎頓了頓,但終究沒有停下。他們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一前一后,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近得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又遠(yuǎn)得不會惹人注目.
遠(yuǎn)處突然炸開一簇?zé)熁ǎ瑢扇说挠白佣虝旱刂丿B在一起.
今日不知從什么時刻開始,小姑娘似乎心情就格外好,到此刻還雀躍著.
邊伯賢垂眼看身側(cè)的女孩兒.
從他的視角往下看,將她根根分明的纖長睫毛一覽無余,小鹿眼亮晶晶,含著化不去的笑意,是清澈見底的漂亮.
他的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轉(zhuǎn)過街角時,邊昭虞的腳步突然頓住.
邊伯賢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看見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
老人裹著單薄的舊棉襖,挎著滿滿一籃紅玫瑰,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她時不時劇烈咳嗽,瘦削的肩膀顫動著,讓人擔(dān)心她會不會把肺都咳出來.
邊昭虞用帶著手套的手拽了拽他的袖口:
邊昭虞“哥哥,我想枝花.”
邊伯賢“好.”
這個單音字被邊伯賢念得格外溫柔.
兩人走去,老人家立馬揚起笑:
龍?zhí)?/a>“先生小姐,買支花吧,新鮮的.”
邊伯賢有禮開口:
邊伯賢“麻煩您給我包起來.”
龍?zhí)?/a>“您要幾支?”
邊伯賢“都包起來吧.”
她只說買一支,邊伯賢卻要都包起來.
霜寒露重,若是能早些賣完也能早些回家,不必再吹寒風(fēng).
遇到這樣的大主顧,老奶奶忙不迭:
龍?zhí)?/a>“好好,您稍等.”
她彎腰將花籃放地上,又抽出一根絲帶將花枝綁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
龍?zhí)?/a>“一共200元,收您150元.”
邊伯賢從錢包抽出200元遞過去:
邊伯賢“不用找了,祝您身體健康.”
從未遇見如此心善大方的客人,老奶奶抱著那捧花愣在原地.
邊伯賢抬手拍了拍邊昭虞后腦:
邊伯賢“還不拿著?”
邊昭虞連忙接過花,牢牢抱在懷中.
車就停在不遠(yuǎn)處,小姑娘低著頭,輕嗅玫瑰花香,嘴角眼中笑意更掩不住.
邊昭虞“哥哥,這束玫瑰花你可以送給我嗎?”
邊伯賢“本就是送給你的.”
邊伯賢笑意更深,她低著頭,將嘴唇輕輕埋進(jìn)花瓣中來掩飾擋不去的上揚弧度。頓了頓,小姑娘輕聲說:
邊昭虞“這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花.”
邊伯賢垂眼,見她有些發(fā)紅的鼻尖臉頰,大抵是凍的。他脫下大衣,羊絨面料還帶著體溫,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
衣長與肩線都極不合身,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他揉著她黑發(fā),有幾片雪花從她發(fā)絲間落下,溫聲:
邊伯賢“昭昭的人生還很長,往后還會收到很多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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