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握著那卷卷宗走出琉璃閣時，夜露已打濕了石階。巷口的燈籠在風(fēng)里搖晃，將她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像極了梁懷吉畫軸里那個站在虹橋上的身影。胸口的織時玉還在發(fā)燙，卷宗上“梁懷吉”三個字被指尖攥得發(fā)皺，墨跡暈開些許，倒像是淚滴打濕的痕跡。

回到客棧，她將卷宗攤在桌上。宣紙上記載的家世變故，比晏殊說得更具體——梁父流放前夜，曾托人將一幅《寒江獨(dú)釣圖》交給兒子，畫軸夾層里藏著科場舞弊案的部分證詞，卻因牽涉太廣，始終沒能遞出去?！叭雽m領(lǐng)職”四個字旁，有一道極淺的劃痕，像是筆尖猶豫再三才落下的印記。

“原來他不是想入宮，是想借內(nèi)侍的身份，靠近能翻案的人?！碧K綰指尖劃過那道劃痕，忽然明白梁懷吉說的“有些路走不通”，是被現(xiàn)實堵死的無奈。若能入畫院，他或許能憑畫筆安身，可父親的冤案懸著，他不得不選那條最險的路。

正思忖著，窗外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蘇綰吹滅燭火，借著月光看見一道青衫身影在樓下徘徊，手里攥著個油紙包，正是梁懷吉。他仰頭望了望她的窗，猶豫片刻，將油紙包放在客棧門廊的石階上，轉(zhuǎn)身消失在巷尾。

蘇綰下樓取回紙包，打開時，一股甜香漫開來——是塊鳳凰形狀的糖畫，糖稀熬得透亮，翅膀上還沾著幾粒芝麻，與她白日里描述的一模一樣。糖畫底下壓著張字條，字跡清雋：“明日巳時，畫院門口見。或許……能請姑娘看場真正的筆墨?！?/p>

第二日巳時，汴河岸邊的畫院門口擠滿了考生。梁懷吉穿著件半舊的青衫，正對著墻根練習(xí)勾勒線條，指尖沾著炭灰，左手食指的疤痕在日光下格外清晰。見蘇綰來，他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我……我還是想試試?！?/p>

蘇綰晃了晃手里的卷宗：“這個，我替你遞出去如何？”她昨夜托人打聽，科場舞弊案的主審官正是晏殊的門生，或許真能尋到轉(zhuǎn)機(jī)。

梁懷吉的筆掉在地上，炭條摔成兩截：“你怎么會……”

“宰相大人說，有些結(jié)，解開了就少些遺憾?！碧K綰將卷宗塞進(jìn)他懷里，“畫院的考題是‘汴京春景’，你不是最會畫市井百態(tài)嗎？把你眼里的熱鬧畫出來，比什么都強(qiáng)?！?/p>

他望著她，眼眶微紅，卻沒再說什么，只是撿起炭條，在石板上快速勾勒起來。筆尖劃過的地方，很快現(xiàn)出虹橋的輪廓，橋上有賣花的姑娘，有挑擔(dān)的小販，還有個梳雙環(huán)髻的少女，正踮腳望著糖畫攤子，腕間的銀鐲在春風(fēng)里閃著光。

蘇綰看著那幅即興而就的畫，忽然聽見胸口的織時玉發(fā)出輕響，光芒透過衣襟漫出來?！究棔r玉能量補(bǔ)充30%：關(guān)鍵節(jié)點——梁懷吉選擇畫院之路】

此時，畫院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幾個內(nèi)侍捧著圣旨走過，為首的正是教坊司的老師傅，他目光掃過考生隊伍，像是在尋找什么人——那是來召梁懷吉入宮領(lǐng)職的隊伍。

梁懷吉握著畫筆的手緊了緊，目光落在石板上的畫稿上，少女腕間的銀鐲被他反復(fù)描摹，線條深了幾分。

“梁先生，畫院要開始領(lǐng)考題了。”蘇綰輕聲道。

他抬頭看了看內(nèi)侍隊伍，又低頭看了看畫稿，忽然將畫筆往腰間一別，朝著畫院大門走去。陽光落在他肩頭，青衫下擺掃過石板上的畫稿，帶起一陣極淡的墨香。

內(nèi)侍們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了。

三日后，畫院放榜，梁懷吉的名字赫然在列，考題《汴京春景》被評為榜首。畫卷上，虹橋邊的糖畫攤子前，少女接過鳳凰糖畫的瞬間，被他用金線細(xì)細(xì)勾勒，像是把整個春天的光都揉了進(jìn)去。

蘇綰站在畫院展廳里，看著那幅畫，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徽柔穿著身常服，鬢邊沒戴珍珠步搖，只簪了朵素凈的白玉蘭，腕間的銀鐲在畫前晃了晃，與畫中少女的鐲子重疊在一起。

“他畫得真好?！惫鬏p聲道，聲音里沒有了往日的落寞，“晏殊說，下月上元節(jié)，民間有新的燈展?！?/p>

蘇綰笑了。胸口的織時玉溫涼如水，【主線任務(wù)進(jìn)度50%：隱情初探——命運(yùn)的路口，他們選了另一條路】

汴京城的風(fēng)依舊穿過街巷，卻好像不再那么冷了。畫院的墨香混著糖畫的甜香，在日光里漫開，像是在說，有些遺憾，或許真的能被筆墨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