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的孫女第一次見到黎光的孫子時,手里正攥著片銀白的星木葉。
小家伙叫沈念,名字是安安取的,說要“念著那些種樹的人”。她站在清溪峽的岸邊,看著對岸那個穿紅斗篷的男孩——黎望,黎光的孫子,金瞳亮得像淬了光,手里拎著個竹籃,里面裝著剛摘的共生果。
“我奶奶說,你爺爺會用能量果做糖葫蘆。”沈念舉起星木葉,葉子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她說這葉子能當書簽,還能聞到沈爺爺實驗室的味道?!?/p>
黎望從籃子里拿出串糖葫蘆,果核被挖空,填著人類世界的山楂,外面裹著能量果熬的糖霜:“我爺爺說,這叫‘兩界串’,咬一口,能嘗到兩個世界的甜?!?/p>
沈念咬了一口,酸溜溜的甜從舌尖漫開,突然咯咯笑起來:“真的!像在嘴里放了朵共生花!”
兩個孩子沿著清溪峽往前走,沈念講人類世界的新發(fā)明——能和仙境靈體對話的翻譯機,是她爸爸做的;黎望則講仙境的新鮮事——混沌之核旁長出了片新的森林,樹洞里能聽到過去的聲音,有個溫和的男聲總在說“公式再調調”,還有個低沉的聲音應著“知道了,別熬夜”。
他們走到那棵最老的星木樹下,樹干已經粗壯到要四個孩子才能合抱,銀葉遮天蔽日,地上的光斑像撒了滿地的星星。樹洞里放著個舊盒子,是安安和黎光當年埋下的,里面裝著“重逢”的第一顆種子殼,還有本日記,記滿了兩界共生的瑣事。
“你看這個?!崩柰麖暮凶永锓鰪埛狐S的照片,上面是兩個老人的背影,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推著他,站在向日葵花海里,陽光落在他們花白的頭發(fā)上,像鍍了層金,“是沈奶奶和我爺爺,去年拍的?!?/p>
沈念指著照片里輪椅旁的小樹苗:“這是‘重逢’的孩子吧?現在應該長得比星木樹還高了!”
黎望點頭,突然拉起沈念的手,往森林深處跑:“帶你去個地方!”
他們穿過向日葵花海,繞過混沌之核,來到片新的空地??盏厣戏N著排奇特的樹,樹干上掛著木牌,寫著“第一株共生花”“第一顆能量果”“第一片星木葉”……最中間的那棵最高,樹干上刻著兩行字:
“時間會記得所有故事,
而我們,會把故事講給時間聽?!?/p>
樹底下,黎燼坐在石凳上,正和位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太說話——是沈硯的孫女,沈念的奶奶。她手里織著毛衣,線是用仙境的能量絲和人類世界的羊毛混紡的,顏色一半銀白,一半金黃。
“黎爺爺!沈奶奶!”孩子們喊著跑過去
黎燼抬頭,金瞳里的光依舊溫和,只是眼角的皺紋里,藏著比歲月更深的溫柔:“來得正好,剛煮好能量果茶。”
沈奶奶放下毛衣,笑著摸了摸沈念的頭:“你們爺爺說,這茶得用清溪峽的泉水煮,再放片‘重逢’的葉子,才夠味兒。”
茶冒著熱氣,甜香混著草木的氣息,漫在空氣里。沈念捧著茶杯,看著遠處的花海,突然問:“黎爺爺,沈爺爺和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也像我們這樣,在這兒喝茶呀?”
黎燼的目光落在花海深處,像看到了許多年前的影子——穿白大褂的年輕人正對著儀器皺眉,披紅斗篷的仙子則在旁邊逗弄能量靈體,陽光穿過樹葉,在他們身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和此刻的情景慢慢重合。
“是啊?!彼p聲說,金瞳里的光軟得像棉花,“比這熱鬧多了,他總嫌我火太大,燒了他的實驗數據?!?/p>
沈奶奶笑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像盛開的共生花:“你沈爺爺也總說,要不是黎爺爺護著,他的儀器早被碎片砸爛八百回了?!?/p>
孩子們聽不懂這些往事,卻能感覺到空氣里的暖意,像喝下去的能量果茶,從喉嚨一直暖到心口。他們跑到花海邊,摘下兩朵共生花,插在彼此的頭發(fā)上,銀葉的風拂過,帶著時光的味道,把笑聲送得很遠。
夕陽西下時,沈念和黎望并肩坐在花海旁,看著最后一縷陽光落在混沌之核上,金光與銀葉的光交織在一起,像幅流動的畫。
“等我們老了,也在這里種棵樹吧。”沈念說,手里轉著片星木葉。
“好啊?!崩柰幼★h落的向日葵花瓣,夾進日記本里,“就叫‘接力’,讓它接著長,接著記。
遠處,黎燼和沈奶奶的身影慢慢走遠,斗篷的紅與白發(fā)的銀在花海中格外醒目,像兩抹永不褪色的光。風穿過花海,帶著共生果的甜香,吹動了樹洞里的日記,紙頁嘩嘩作響,像在朗讀那些關于相遇、守護與傳承的故事。
時間還在走,故事還在寫。
或許有一天,沈念和黎望也會變成照片里的老人,坐在輪椅上,看著新的孩子在花海中奔跑,聽他們嘰嘰喳喳地問“沈爺爺和黎爺爺是誰呀”
但那時,風會回答,花會回答,星木樹的年輪會回答——他們從未離開,只是化作了陽光,化作了土壤,化作了每顆等待發(fā)芽的種子,在時光的接力棒里,永遠守護著這片兩界共生的家園。
畢竟,最好的傳承,從來不是記住名字,而是接過那份“種花”的心意,讓裂痕上的花,開得一年比一年旺,讓兩個世界的光,永遠都能照進彼此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