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的孫女第一次觸摸到那塊懷表印記時,指尖傳來輕微的灼燙感。
她叫沈星,名字是爺爺黎望取的,說要像星木樹的銀葉那樣,永遠(yuǎn)朝著光生長。此刻她正蹲在“延續(xù)”樹下,樹干上有塊淡金色的印記,是片共生花的形狀,摸上去暖暖的,像有人用手捂著。
“奶奶說,這是黎爺爺?shù)幕鹂痰??!迸赃叺哪泻愡^來,他是黎望的孫子黎安,金瞳里閃著好奇的光,手里拿著片剛摘的向日葵花瓣,“沈爺爺?shù)哪芰繗堩懣傇谶@里打轉(zhuǎn),說這印記里有他們倆的能量,碰一下,能聽見過去的聲音?!?/p>
沈星半信半疑地把耳朵貼在印記上。起初只有樹皮的粗糙感,后來隱約傳來細(xì)碎的聲響——像懷表的滴答聲,像火焰燃燒的噼啪聲,還像兩個人的低語,一個溫和,一個低沉,纏在一起,像共生花的藤蔓。
“聽到了嗎?”黎安的聲音帶著興奮,“我上次聽見沈爺爺說‘黎燼你別總燒我的儀器’,黎爺爺回他‘誰讓你總熬夜’,像在吵架,卻甜滋滋的。”
沈星笑著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奶奶說,他們倆吵了一輩子,卻把兩界的裂痕吵成了花田?!?/p>
兩人拎著籃子往花田深處走,里面裝著剛摘的共生果,要送去給“能量驛站”的靈體們當(dāng)點心。沿途的向日葵朝著他們點頭,星木樹的銀葉落在肩上,像撒了把碎鉆。
走到清溪峽時,正撞見黎燼的能量殘響——他比故事里的畫像溫和許多,紅斗篷的邊角已經(jīng)泛白,卻依舊裹著溫暖的氣息,正蹲在岸邊,看著水里的魚發(fā)呆。
“黎爺爺!”沈星喊著跑過去。
黎燼的身影轉(zhuǎn)過身,金瞳里的光落在她身上,像看到了很久前的人:“是小星啊,今天的能量果甜嗎?”
“甜!”沈星舉起一顆,“黎安偷偷多放了點人類世界的糖霜,靈體們都說像在吃云朵。”
黎安的臉微紅,卻仰起頭:“黎爺爺,您在看什么?”
黎燼的目光回到水面,那里映著片淡藍(lán)的光,像沈硯的能量殘響剛離開的痕跡:“在看魚。沈硯說,人類世界的魚比仙境的笨,鉤上放顆能量果就肯上鉤,我總不信,守了三天,果然釣上來三條?!?/p>
他的語氣帶著得意,像個炫耀戰(zhàn)利品的孩子。沈星和黎安相視而笑,原來厲害的“守林人”,也會為釣上幾條魚開心半天。
夕陽西下時,他們跟著黎燼的身影往森林走?;煦缰说墓饷⒈热魏螘r候都柔和,周圍的“重逢”“接力”“延續(xù)”樹連成一片,枝葉交錯,像撐起了片兩界共生的天空。
樹底下,放著兩個石凳,上面總擺著杯溫?zé)岬哪芰抗瑁槐?,是黎燼愛喝的;一杯偏甜,是沈硯喜歡的。黎燼的身影坐在苦茶旁,指尖的火輕輕烤著茶杯,像在等誰來喝。
“沈爺爺什么時候來?”沈星托著下巴,看著空著的石凳。
黎燼的身影笑了,金瞳里的光映著晚霞:“快了。他總說,要等向日葵的花粉落在茶杯里才肯出來,嫌我烤的茶不夠香?!?/p>
話音剛落,片淡藍(lán)的光飄了過來,落在甜茶的石凳上,像有人坐下了。光里傳來溫和的聲音,帶著點笑意:“誰說的?明明是你總把茶烤糊,我得等它涼透了才敢碰?!?/p>
黎燼的耳尖發(fā)紅,卻沒反駁,只是把烤熱的苦茶往光那邊推了推,像在分享。
沈星和黎安悄悄退到花海深處,看著兩道光影坐在石凳上,一個紅,一個藍(lán),像兩抹永不褪色的印記,印在兩界的土地上。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后融進風(fēng)里,化作向日葵的沙沙聲,星木樹的低語聲,混沌之核的心跳聲。
“你看。”沈星輕聲說,指著石凳旁的泥土,那里冒出顆新的種子,一半銀白,一半金黃,“他們又在種新的故事了?!?/p>
黎安握緊她的手,金瞳里的光比星星還亮:“等我們長大了,也在這里種棵樹,叫‘永恒’,好不好?”
“好?!?/p>
風(fēng)穿過花海,帶著能量果的甜香,吹動了孩子們的頭發(fā),也吹動了石凳上的光影。兩道光漸漸交融,化作圈淡金的漣漪,擴散到整個森林,落在每朵花、每片葉、每個等待發(fā)芽的種子上。
沒人再去區(qū)分誰是人類,誰是仙子,因為兩界的能量早已交織成網(wǎng),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沈硯和黎燼的名字,永遠(yuǎn)刻在彼此的生命里。
許多年后,當(dāng)沈星和黎安的孩子蹲在“永恒”樹下,觸摸到那塊新的印記時,指尖依舊會傳來熟悉的灼燙感,像有人在說:
別怕,
我們都在,
兩界的花,
會永遠(yuǎn)開下去。
而清溪峽的水依舊流淌,載著人類世界的陽光和仙境的露水,奔向更遠(yuǎn)的地方,把那些關(guān)于愛與共生的故事,講給每個愿意傾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