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測成績貼在公告欄那天，沈念被一群人擠在中間。紅色的粉筆字密密麻麻爬滿黑板，她的目光像枚精準的指針，一下就鎖定了“沈念”和“丁程鑫”并排的名字。兩人的數(shù)學分數(shù)只差三分，像兩條無限接近的平行線，終于在某個刻度上交疊。

江熠“可以啊新同桌，”

江熠從背后拍她肩膀，手里晃著兩張籃球賽門票

江熠“丁哥說請你看球，慶祝你數(shù)學及格?！?/p>

沈念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就被丁程鑫拽到一邊。他手里捏著張草稿紙，上面用紅筆寫著她的錯題分析，連計算失誤的小數(shù)點都圈了出來

丁程鑫“這道立體幾何，”

他指尖點在紙上

丁程鑫“輔助線應(yīng)該從頂點引垂線，你畫成中線了。”

陽光穿過公告欄的鐵柵欄，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沈念盯著他認真的側(cè)臉，忽然發(fā)現(xiàn)他睫毛很長，垂下來的時候像兩把小扇子，遮住了眼里的光。她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玻璃珠，梧桐葉在里面安靜躺著，像個被妥帖收藏的秘密。

晚自習的鈴聲響起時，沈念正在演算一道復(fù)雜的三角函數(shù)題。丁程鑫忽然把一杯熱牛奶放在她桌角，白色的霧氣氤氳著上升，模糊了他校服上的字跡。

丁程鑫“我媽煮的，”

”他飛快地說

丁程鑫“說喝了腦子轉(zhuǎn)得快。”

江熠在旁邊嘖嘖兩聲

江熠“丁哥家的牛奶從不外送，上次我借塊橡皮都被瞪了?！?/p>

話音未落就被丁程鑫丟過來的課本砸中，頓時縮著脖子裝鴕鳥。

沈念抿了口牛奶，甜香混著暖意滑進喉嚨。她瞥見丁程鑫的練習冊上畫著個小小的牛奶杯，杯沿冒著熱氣，旁邊寫著行小字：“溫度隨時間變化的函數(shù)圖像，最低點是0℃，最高點是……”后面的字被筆尖涂成了黑團，像個沒說出口的秘密。

周末的數(shù)學競賽輔導(dǎo)課設(shè)在舊教學樓，沈念抱著書本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丁程鑫站在走廊盡頭。他穿著件灰色連帽衫，正低頭給窗臺上的仙人掌澆水，陽光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在水泥地上洇出小小的水痕。

沈念“你怎么在這？”

沈念走過去，發(fā)現(xiàn)那盆仙人掌開了朵嫩黃色的小花，在灰撲撲的窗臺上格外顯眼。

丁程鑫“來拿競賽資料?！?/p>

他直起身，手里還捏著個噴水壺

丁程鑫“這是去年你養(yǎng)在實驗室的那盆，后來沒人管，快枯死了……”

沈念愣住了。她確實在實驗室窗臺上養(yǎng)過仙人掌，離開時忘了帶走，沒想到會被他找回來?；ㄅ柽吘壻N著張便利貼，上面是他的字跡：“每日澆水一次，光照≥6小時，存活函數(shù)：f(x)=堅持+在意。

沈念“它開花了。”

沈念輕聲說，指尖輕輕碰了碰花瓣，軟得像團棉花。

丁程鑫“嗯，”

丁程鑫看著那朵花，忽然轉(zhuǎn)頭看她，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

丁程鑫“就像有些公式，看著復(fù)雜，其實只要找對變量，就能解出來?！?/p>

輔導(dǎo)課休息時，老師讓自由討論。沈念對著一道解析幾何題發(fā)愁，丁程鑫忽然湊過來，溫熱的呼吸落在她耳邊

丁程鑫“試試極坐標轉(zhuǎn)換?！?/p>

他的指尖點在她的草稿紙上，畫出條螺旋線

丁程鑫“你看，這樣是不是簡單多了？”

周圍的喧鬧好像突然靜止了，沈念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地撞著耳膜。她低頭看著那條螺旋線，忽然覺得它像極了兩人靠近的軌跡——從最初的平行，到慢慢偏轉(zhuǎn)，最終纏繞著走向同一個圓心。

放學時，丁程鑫非要送她回家。兩人沿著護城河慢慢走，夕陽把水面染成橘紅色，像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他忽然從書包里掏出個魔方，藍色的面已經(jīng)拼好了大半。

丁程鑫“上周買的，”

他指尖轉(zhuǎn)動魔方，發(fā)出咔嗒的輕響

丁程鑫“總拼不好最后一步?！?/p>

沈念接過魔方，發(fā)現(xiàn)藍色中心塊上貼著個小小的貼紙，是顆簡筆畫的星星。她指尖一頓，想起自己上次隨口說過“喜歡藍色”。原來有些變量，早就悄悄藏進了他的計算里。

沈念“這樣轉(zhuǎn)?！?/p>

沈念握住他的手，引導(dǎo)著他轉(zhuǎn)動最后一層。他的掌心溫熱，帶著淡淡的牛奶香，兩人的手指交疊在一起，像魔方的色塊那樣嚴絲合縫。最后一塊色塊歸位時，丁程鑫忽然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輕，卻帶著不容錯辨的認真

丁程鑫“沈念，”

他的聲音有點發(fā)緊，耳尖紅得像夕陽

丁程鑫“這道題……我解出來了。”

沈念抬頭望進他的眼睛，那里盛著整個落日的余暉，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她忽然明白，他說的不是魔方，也不是數(shù)學題。

是那道藏在坐標系里的心動軌跡，是變量里悄悄增加的在意，是兩個少年在無數(shù)個瞬間的靠近里，終于算出的那個答案。

護城河的水流淌著，帶著夕陽的溫度。沈念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傳來他微微的顫抖。遠處的籃球場傳來歡呼聲，像在為這個答案喝彩。她看著丁程鑫眼里的光，忽然覺得，原來最好的函數(shù)圖像，從來不是教科書里的標準例題。

它是掌心相觸時的溫度，是夕陽下交握的手，是變量里藏著的那句沒說出口的喜歡——在名為青春的坐標系里，每一個靠近的瞬間，都是獨一無二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