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課的鈴聲還沒響，沈念剛把書包塞進抽屜，就看見丁程鑫的座位上放著個保溫杯，杯身貼著張便利貼，畫著個舉著燒杯的小人，旁邊寫著：“溫牛奶，37℃，符合人體舒適閾值?！?/p>

她拎起保溫杯晃了晃，溫熱的觸感透過杯壁傳來。昨天隨口提了句“生理期喝冷汽水果然不行”，今天他就把“溫牛奶條例”執(zhí)行得比物理公式還嚴謹。

沈念“丁程鑫，你這是把我當實驗樣本養(yǎng)啊？”

沈念轉(zhuǎn)頭時，他正從后門走進來，校服領口別著支新鋼筆，筆帽上的梔子花瓣換了片新鮮的，是帶著晨露的那種。

丁程鑫“這叫‘維持實驗對象最佳狀態(tài)’?！?/p>

他拉開椅子坐下，從書包里拿出她昨天給的錯題本，封面那兩個看星圖的小人旁邊，被他補畫了片星空，星星的排列恰好是獵戶座的形狀

丁程鑫，“昨晚研究了下，你的繪畫水平需要理論指導，比如星圖比例應該遵循……”

沈念“打住?！?/p>

沈念伸手捂住他的嘴，指尖觸到他溫熱的唇，兩人都愣了愣。她像觸電似的收回手，耳尖發(fā)燙，卻聽見他悶悶的聲音從指縫里鉆出來

丁程鑫“實驗證明，肢體接觸會導致心率上升，建議下次用公式推導代替。”

周圍傳來低低的笑聲，沈念轉(zhuǎn)頭瞪了眼后排起哄的男生，轉(zhuǎn)回來時，丁程鑫正低頭翻錯題本，耳尖紅得比昨天的晚霞還艷，手里轉(zhuǎn)著的鋼筆卻沒停，筆帽上的梔子花瓣輕輕蹭著紙面，像在替他掩飾慌亂。

物理課上，老師在講臺上推導天體運動公式，沈念的筆在草稿紙上畫著玩，不知不覺就畫了兩個重疊的圓，圓心處各點了個小星標。丁程鑫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遞過來一張紙條：“兩個同心圓，圓心距為0，說明軌跡完全重疊。根據(jù)萬有引力定律，這叫‘相互吸引導致的軌道合并’?！?/p>

沈念看著他認真的字跡，忽然想起昨晚他離開時，單車鈴響過三道后又停了。她扒著窗戶往下看，看見他站在路燈下，對著錯題本翻來翻去，手指在“共同軌跡的長度”那行字上反復摩挲，像在解一道這輩子最重要的題。

課間操時，廣播里放著跑操音樂，沈念被擠在人群里往前挪，忽然感覺有人拽了下她的書包帶?；仡^看見丁程鑫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胳膊微微張開，像在給她圈出個安全區(qū)。

丁程鑫“后面有人踩鞋帶?！?/p>

他低聲說，目光掃過她的白球鞋，果然看見鞋帶松了個結。

跑到操場邊緣時，他拽著她往臺階上躲，自己背對著人流站著，后背被撞了好幾下也沒動。

丁程鑫“鞋帶系好再走?！?/p>

他蹲下身時，沈念看見他校服后背上沾了片梧桐葉，大概是剛才躲的時候蹭到的。

沈念“你這樣像我爸。”

她低頭看著他認真系鞋帶的樣子，他打的結是雙環(huán)的，比平時更緊實，像怕她跑著跑著又散開。

丁程鑫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眼里帶著點笑意

丁程鑫“物理老師說，‘穩(wěn)定結構’是一切運動的前提。”

他頓了頓

丁程鑫“而且，我想當?shù)牟皇潜O(jiān)護人，是……同行者?！?/p>

最后三個字說得很輕，被風吹得快要看不見，卻精準地落在沈念耳朵里。她低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混著遠處的廣播聲，像在給這句話打節(jié)拍。

下午的自習課，物理競賽小組在實驗室集訓。老師讓兩人一組做單擺實驗，丁程鑫自然地把實驗臺搬到沈念旁邊，拿出游標卡尺時，忽然從口袋里摸出個小布袋，倒出一堆銀色的小零件。

丁程鑫“昨晚做的?！?/p>

他把零件拼起來，竟是個迷你單擺模型，擺球是顆星星形狀的金屬片，和沈念脖子上的吊墜一模一樣

丁程鑫“刻度精確到0.02毫米，符合競賽標準?！?/p>

沈念捏起那顆星星擺球，陽光下能看見上面刻著個小小的“念”字。她忽然想起他昨晚離開時，單車籃里裝著個工具箱，當時還以為是去修東西。原來那些躲在“物理實驗”名義下的用心，早就像單擺的軌跡一樣，藏不住規(guī)律的擺動。

沈念“那這個給你?！?/p>

她從筆袋里拿出個透明膠帶，在他的實驗記錄本封面上貼了片干制的梔子花瓣

沈念“上次你筆帽上的那片快掉了，這個是我壓的，能保存更久?！?/p>

丁程鑫的手指輕輕碰了碰花瓣，忽然把自己的記錄本往她這邊推了推，頁面上畫著兩個單擺，擺線的盡頭連在一起，旁邊寫著：“當兩個單擺的周期完全一致時，會產(chǎn)生共振?！?/p>

實驗室里的單擺開始擺動，金屬球撞擊的聲音清脆悅耳。沈念看著眼前的迷你模型，星星擺球在陽光下劃出銀色的弧線，和丁程鑫的擺球軌跡漸漸重合，像兩道纏繞著向前的光。

放學時，兩人一起去車棚取車。丁程鑫的單車把手上，那個星星掛件旁邊，多了個小小的布偶，是沈念昨天縫的，穿著迷你校服，胸前別著片布做的梔子花瓣。

丁程鑫“我媽看見時問這是誰，我說‘是同行者’?！?/p>

丁程鑫推著車往前走，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胳膊肘偶爾碰到一起，像兩條試探著靠近的軌跡線。

路過街角的文具店，沈念被櫥窗里的星圖拼圖吸引住了腳步。丁程鑫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忽然說

丁程鑫“周末去我家拼吧，我爸書房里有張更大的，是北斗七星的高精度星圖。”

他說得很自然，像在邀請她去討論物理題。沈念卻知道，這是第一次，他把“物理”之外的私人空間，向她敞開了門。就像單擺的軌跡終于越過中線，觸碰到了另一邊的世界。

沈念“好啊?！?/p>

她抬頭時，看見丁程鑫眼里的光亮了亮，像星星突然被調(diào)亮了星燈

沈念，“不過要帶作業(yè)去，阿姨要是問，就說我們在刷題。”

丁程鑫“不用?！?/p>

他忽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

丁程鑫“我媽知道你，上次她看見我們一起講題，說‘那個女孩眼里有星星’?！?/p>

沈念的心跳漏了一拍。原來那些被小心翼翼藏起來的喜歡，早就像實驗數(shù)據(jù)一樣，被旁人看得清清楚楚。

走到沈念家樓下時，丁程鑫忽然從書包里拿出個筆記本，翻開最后一頁，是張手繪的星軌圖，上面標著無數(shù)個小點，每個點旁邊都寫著日期。

丁程鑫“這是我每天晚上觀測的記錄?！?/p>

他指著其中一片密集的軌跡

丁程鑫“從三個月前開始，這些星星的軌跡，都指向同一個方向?！?/p>

沈念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些交錯的線條最終匯聚的地方，畫著個小小的簡筆畫——是她的側影，正抬頭看著天。

丁程鑫“物理上說，軌跡的重疊是因為引力。”

他合上書時，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這次兩人都沒躲開

丁程鑫“我覺得，我們的軌跡也是?！?/p>

晚風掀起沈念的校服衣角，吹起丁程鑫實驗記錄本上的梔子花瓣。遠處的路燈亮了起來，把兩人的影子拉得更近，像兩道終于找到共振頻率的波，在暮色里畫出溫柔的重疊線。

沈念摸了摸脖子上的星星吊墜，忽然覺得，那些藏在公式、實驗、星圖里的心意，終于不用再找借口了。就像已知的軌跡必然會重疊，他們要做的，只是順著這規(guī)律，一直走到星圖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