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沒課，秦婉瑜又踩著共享單車殺到陜師大，一進(jìn)祁楠宿舍就嚷嚷：“走，吃火鍋去！我剛發(fā)了兼職工資，請你們改善伙食！”

“就我們倆？”祁楠正對著電腦整理史料，聞言抬頭笑。

“當(dāng)然不是，”秦婉瑜沖她擠眼睛，“我已經(jīng)叫上劉時了，他說……會負(fù)責(zé)把某位物理系大忙人從實(shí)驗(yàn)室里薅出來?！?/p>

話音剛落，祁楠的手機(jī)就震了，是席燼發(fā)來的消息：“在哪？劉時說有火鍋局?！?/p>

“在宿舍樓下等你?！彼赝晗?，心臟沒來由地跳快了半拍。

下樓時，正看到席燼站在香樟樹下。他剛從實(shí)驗(yàn)室出來，白大褂還沒來得及換，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清瘦的手腕?？吹狡铋?，他眼里的疲憊瞬間化開，快步走過來：“等很久了？”

“沒有，剛下來?！逼铋哪抗饴湓谒粗c(diǎn)粉筆灰的指尖，想起高中時他握著筆解題的樣子，忽然覺得喉嚨有點(diǎn)發(fā)緊。

四人在火鍋店碰頭時，劉時正拿著菜單猛劃：“毛肚黃喉鴨腸都要雙份！今天必須讓婉瑜大出血！”

“就你吃得多?！鼻赝耔屵^菜單，“祁楠不吃香菜，席燼不能吃太辣，這些都記著沒？”

劉時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比記物理公式還牢！”

鍋底咕嘟咕嘟冒著泡，紅油翻滾著裹住食材。秦婉瑜和劉時忙著搶最后一片毛肚，祁楠則安靜地給席燼涮著他愛吃的嫩牛肉，他也默契地把煮好的蝦滑夾進(jìn)她碗里，動作自然得像演練過千百遍。

“欸，你們倆能不能別這么旁若無人？”秦婉瑜假裝吃醋，“再秀恩愛，我就讓劉時吃雙份，撐死他！”

劉時立刻配合地做出夸張的吃相，逗得大家直笑。席燼的耳根悄悄泛紅，卻沒松開握著筷子的手，反而趁人不注意，指尖輕輕碰了碰祁楠的手背。

飯后走出火鍋店，晚風(fēng)帶著涼意吹過來，把身上的火鍋味吹散了些。秦婉瑜忽然捂著肚子：“哎呀，吃得太撐了，劉時，陪我去旁邊商場消消食？”

劉時秒懂：“沒問題！那祁楠你們……”

“我們在河邊走走?！毕癄a接話，目光落在祁楠臉上，亮得像落了星子。

秦婉瑜沖祁楠擠了個“祝你好運(yùn)”的眼神，拽著劉時一溜煙跑了。

護(hù)城河邊的路燈亮得很晚，光斑透過樹葉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兩人并肩走著，影子被拉得很長，偶爾碰到一起，又觸電似的分開。

“今天實(shí)驗(yàn)順利嗎？”祁楠先開了口，踢著腳下的小石子。

“嗯，困擾了一周的公式總算解出來了?！毕癄a的聲音很輕，“其實(shí)劉時不叫我，我也打算找你?！?/p>

“找我做什么？”祁楠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面對她。路燈的光落在他眼里，映出她的影子?！捌铋彼_口，聲音帶著點(diǎn)不易察覺的緊張，“從高一暑假那個晃桌子的下午開始，我就……”

話沒說完，祁楠忽然踮起腳尖，輕輕抱住了他。他的白大褂上還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晚風(fēng)的氣息，讓人莫名安心?！拔抑??！彼涯樎裨谒乜?，聲音悶悶的，“我也是?！?/p>

席燼的身體僵了僵，隨即用力回抱住她，手臂收得很緊，像怕她跑掉似的?！拔乙郧翱傆X得，喜歡是要準(zhǔn)備得很完美才能說出口，”他低頭，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站在你身邊，就忍不住想告訴你?！?/p>

祁楠抬起頭，撞進(jìn)他盛滿星光的眼睛里。晚風(fēng)吹起他額前的碎發(fā)，露出光潔的額頭，和高中時那個遞紙條的少年漸漸重合。她忽然想起舒婷的那句詩，想說點(diǎn)什么，卻被他輕輕按住了后頸。

他的吻很輕，像羽毛落在唇上，帶著點(diǎn)火鍋的辣味和橘子糖的甜。祁楠閉上眼睛，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他越來越近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松開她，額頭抵著她的，聲音啞得厲害：“以前總怕唐突，現(xiàn)在才知道……”

“知道什么？”祁楠的臉頰燙得驚人，卻舍不得移開目光。

“知道原來你也在等我?！彼ζ饋?，眼里的光比路燈還亮。

兩人手牽著手往回走，誰都沒說話，卻像有無聲的旋律在流淌。路過高中時常在照片里看到的鐘樓，席燼忽然停下，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本來想找個更正式的場合……”

打開一看，是枚細(xì)細(xì)的銀項(xiàng)鏈，吊墜是片銀杏葉，和他送的書簽一模一樣?！斑@是用交大的銀杏木做的，”他把項(xiàng)鏈戴在她脖子上，指尖劃過她的鎖骨，“以后，你的歷史里有我，我的公式里也有你。”

祁楠摸著胸前的銀杏吊墜，忽然想起高一那個夏夜晚風(fēng)里的課桌，想起雪夜傘下的沉默，想起無數(shù)個并肩走過的月光。原來所有的等待都有意義，所有的默契都藏著心意，就像這古城墻下的晚風(fēng)，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究會吹向?qū)Φ娜恕?/p>

“席燼，”她抬頭，踮起腳尖在他臉頰親了一下，“我也是?！?/p>

晚風(fēng)穿過護(hù)城河，帶來遠(yuǎn)處的歌聲。兩人相視而笑，手牽得更緊了。月光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像撒了層碎銀，把這段始于盛夏的故事，寫成了最溫柔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