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葉落盡的時候，冬天就真的來了。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粒，打在圖書館的玻璃窗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祁楠縮在厚厚的羽絨服里，對著電腦屏幕上的文獻綜述發(fā)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指尖在鍵盤上頓了頓。

“冷？”一只溫熱的手忽然覆上她的手背，席燼不知何時端著兩杯熱可可走了過來，“剛?cè)タХ葟d買的，加了雙倍奶?！?/p>

他把其中一杯塞進她手里，杯壁的溫度透過掌心漫開來，暖得人心里發(fā)顫。“你怎么來了？不是說下午有實驗嗎？”祁楠吸了口熱可可，甜膩的暖流滑過喉嚨。

“提前結(jié)束了?！毕癄a在她旁邊坐下，打開自己的筆記本，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圖表，“看你早上發(fā)消息說沒帶傘，猜你可能待在圖書館。”

祁楠心里一暖，想起早上出門時還只是陰天，她隨口在微信上跟他提了句“沒帶傘不知道會不會下雪”，沒想到他記在了心上。

“你的實驗報告寫完了？”她瞥了眼他的屏幕。

“還差數(shù)據(jù)分析?！毕癄a滑動鼠標，“等你寫完綜述，一起回去？”

“好啊?！逼铋c點頭，低頭繼續(xù)敲鍵盤，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雪下到傍晚才停。兩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腳下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路燈的光暈里，雪花還在慢悠悠地飄著，像無數(shù)細碎的水晶。

“下周系里有個學術(shù)講座，是關(guān)于商周青銅器的，”祁楠忽然想起，“你要不要一起去？聽說主講教授特別厲害?！?/p>

“你想去？”席燼側(cè)頭看她，睫毛上沾了點雪花，像落了層細霜。

“嗯，想聽聽看?！?/p>

“那我去占座。”他說得干脆，仿佛只是在說要去買瓶水。

祁楠笑起來：“不用啦，早點去就行?！?/p>

路過校門口的便利店時，席燼忽然停下腳步：“等我一下?！?/p>

他跑進去，很快拿著兩串關(guān)東煮出來，遞給她一串：“暖手。”

蘿卜和海帶的香氣混著熱氣飄過來，祁楠接過，指尖被燙得縮了縮，心里卻暖融融的。兩人就站在路燈下，一口一口慢慢吃著，偶爾有風吹過，席燼會下意識地把她往自己這邊拉一拉。

“對了，”祁楠咬著海帶結(jié)，忽然想起，“你上次說的那個跨校聯(lián)誼，劉時他們真去了？”

“去了，”席燼點頭，嘴角帶著點揶揄，“據(jù)說劉時被三個女生要了微信，回來得意了半天。”

“那秦婉瑜呢？”

“她跟一個計算機系的男生聊得挺投機，”席燼說，“不過回來后說‘還是不如看帥哥打球有意思’?！?/p>

祁楠忍不住笑出聲，關(guān)東煮的熱氣模糊了視線，席燼的側(cè)臉在光暈里顯得格外柔和。

快到宿舍樓下時，席燼忽然從口袋里摸出個小盒子，遞給她：“給你的?！?/p>

祁楠愣了愣，接過來打開——里面是一副手套，米白色的，指尖處有可以觸屏的設(shè)計，上面還繡著小小的銀杏葉圖案，和她毛衣上的胸針相呼應(yīng)。

“實驗室的學姐織的，”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她說冬天打字戴普通手套不方便，這個正好?！?/p>

“學姐？”祁楠抬頭看他，心里有點小小的酸意。

“就是上次幫你找古籍復印件的那個張學姐，”席燼解釋道，“她手工特別好，我拜托她幫忙織的，給了手工費的。”

祁楠的心情瞬間明朗起來，她拿出一只手套戴上，大小剛剛好，指尖觸碰到手機屏幕時，果然能靈敏操作?！爸x謝你。”她仰頭對他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席燼看著她戴著手套的手，喉結(jié)輕輕動了動：“不用謝?！?/p>

他送她到宿舍樓下，看著她進了樓道才轉(zhuǎn)身離開。祁楠站在樓梯口，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手里還攥著那串吃完的關(guān)東煮簽子，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軟軟的，暖暖的。

回到宿舍，秦婉瑜正對著鏡子試新圍巾，看到她手里的手套，眼睛一亮：“哇，這手套好可愛！席燼送的？”

“嗯?！逼铋c點頭，把另一只手套也戴上，在手機上打字試試，“他說實驗室學姐織的?！?/p>

“學姐織的？”秦婉瑜挑眉，“我看是他自己想送，找的借口吧？上次我跟張學姐聊天，她明明說自己最近忙著論文，連逛街的時間都沒有。”

祁楠的心猛地一跳，低頭看著手套上的銀杏葉圖案，忽然想起席燼剛才不好意思的樣子，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原來這個總把心事藏在公式和實驗報告后的男生，也會有這么笨拙又可愛的小心思。

第二天早上，祁楠戴著新手套去圖書館，剛坐下沒多久，就收到席燼的消息：“講座的資料我找張學姐要了電子版，發(fā)你郵箱了?！?/p>

“謝謝你！”祁楠回過去，附帶一個笑臉表情。

“不客氣，”他很快回復，“晚上一起去吃食堂的砂鍋？聽說今天有羊肉砂鍋?！?/p>

祁楠看著屏幕，仿佛能看到他說這句話時認真的表情，她笑著回了個“好呀”，指尖在觸屏手套上輕快地跳躍。

窗外的陽光透過積雪反射進來，亮得有些晃眼。祁楠合上電腦，看著遠處雪地里嬉笑打鬧的學生，心里一片澄澈。她知道，這個冬天，會因為身邊有了那個愿意為她占座、為她送暖手寶、為她找借口織手套的少年，而變得格外溫暖。

而那些藏在細節(jié)里的心意，早已不需要刻意言說，就像冬日的陽光和白雪，自然而然地融在了一起，成為彼此心照不宣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