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保護活人，你為死者發(f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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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分配表貼在公告欄的那天，下著初冬的第一場雪。朱志鑫踮起腳尖，在"法醫(yī)中心"名單上找到自己的名字，目光不自覺地掃向旁邊的"特警隊"——蘇新皓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
"滿意了？"
溫熱的氣息突然貼近耳畔，朱志鑫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自從聯(lián)誼會那個黑暗中的吻后，他們之間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蘇新皓依然每天"偶遇"他，只是現(xiàn)在總會多帶一份早餐；朱志鑫依然去特警訓練場外"路過"，只是不再假裝是偶然。
"誰看你了。"朱志鑫轉身，鼻尖差點撞上蘇新皓的下巴。今天的蘇新皓穿著特警實習制服，肩線筆挺，領口別著嶄新的編號徽章，整個人在雪光中閃閃發(fā)亮。
蘇新皓輕笑一聲，伸手拂去朱志鑫發(fā)梢的雪花："明天開始我要住隊里，周末才能回來。"
"哦。"朱志鑫低頭盯著自己的靴尖，突然感到一陣失落。這半年來，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形影不離的生活。
"給你的。"蘇新皓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實習禮物。"
盒子里是一支鋼筆，烏木筆桿上刻著精細的紋路——
"用它寫出最準確的尸檢報告。"蘇新皓的聲音低沉認真，"我會保護活人，你為死者發(fā)聲。"
雪花落在兩人之間，朱志鑫抬頭，在蘇新皓眼中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他想說謝謝，想說我也會擔心你，想說聯(lián)誼會那晚的吻我還記得...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周末見。"
第一周實習平靜得出奇。法醫(yī)中心的老前輩們對朱志鑫這個名校高材生頗為照顧，只讓他旁觀了幾起簡單的交通事故尸檢。而蘇新皓那邊更是音訊全無——特警隊的實習封閉訓練不允許使用手機。
周五晚上，朱志鑫獨自在公寓整理父親留下的舊資料。自從發(fā)現(xiàn)那份被撕毀的驗尸報告后，他開始懷疑父親與107號案件的關系可能比想象中更復雜。窗外風雪漸猛，他剛準備關窗，手機突然瘋狂震動。
陌生號碼發(fā)來一條簡訊：【城東銀行搶劫案，有警員受傷，速來中心】
朱志鑫抓起外套就往外沖。風雪中出租車行駛緩慢，等他趕到法醫(yī)中心時，整個大樓燈火通明。主任法醫(yī)林教授正在門口焦急踱步。
"來了！"林教授一把拉過他，"情況特殊，需要你協(xié)助。"
"我？可是我還——"
"劫匪使用了特殊武器，傷者情況復雜。"林教授遞給他一套防護服，"其中一名劫匪被擊斃，需要立即尸檢確定武器類型。"
解剖臺上躺著一具男性尸體，胸口兩個彈孔還在滲出血絲。朱志鑫戴上手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不是模擬訓練，而是真正的兇案死者。
"子彈入口呈星芒狀，邊緣有灼燒痕跡..."朱志鑫的聲音在口罩下有些發(fā)悶，"這不是普通槍傷。"
林教授點頭："特警隊也反饋說對方武器異常。仔細檢查胸腔，看是否有彈頭殘留。"
朱志鑫拿起手術刀，手穩(wěn)得不可思議。當他劃開胸腔時，一股異樣的氣味撲面而來——不是常見的血腥味，而是一種刺鼻的化學藥劑味道。
"這是...？"朱志鑫用鑷子從心臟附近夾出一枚變形彈頭，彈頭上沾著詭異的藍色粉末，"彈頭涂了什么東西..."
"立即送化驗室！"林教授臉色大變，"通知特警隊，所有傷者可能需要特殊解毒劑！"
就在這時，解剖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滿身是血的特警沖了進來："林教授！又一名警員中毒昏迷，醫(yī)院需要您的——"
朱志鑫手中的鑷子"當啷"掉在地上。那個"血人"雖然戴著面罩，但那雙眼睛，那個聲音...是蘇新皓。
"你...？"朱志鑫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蘇新皓似乎這才認出全副武裝的法醫(yī)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專業(yè)態(tài)度："林教授，情況緊急。劫匪使用的子彈可能含有神經(jīng)毒素，我們有三名隊員出現(xiàn)抽搐癥狀。"
"我馬上去醫(yī)院。"林教授快速脫下防護服，"小朱，你繼續(xù)分析這枚彈頭，有結果立刻通知我。"
林教授匆匆離開后，解剖室突然安靜得可怕。朱志鑫這才注意到蘇新皓的作戰(zhàn)服上大部分是別人的血，但他右臂確實有一道傷口，已經(jīng)簡單包扎過。
"你受傷了。"朱志鑫的聲音發(fā)抖。
"擦傷而已。"蘇新皓皺眉看著解剖臺上的尸體，"重點是這家伙的同伙還在逃，他們使用的武器——"
"坐下。"朱志鑫突然強硬地打斷他，拉過一張凳子，"讓我看看你的傷。"
蘇新皓愣了一下，居然乖乖坐下了。朱志鑫小心地拆開簡易包扎，下面的傷口雖然不深，但邊緣呈現(xiàn)不正常的青紫色。
"你也中毒了。"朱志鑫的心跳加速，迅速取來采樣棉簽，"我需要取一些組織液做快速檢測。"
棉簽擦過傷口時，蘇新皓肌肉緊繃，但沒有出聲。朱志鑫將樣本放入檢測儀，等待結果的九十秒像是一個世紀那么長。
"不是神經(jīng)毒素，"朱志鑫盯著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是一種改良的箭毒木生物堿，會導致肌肉麻痹...你需要立即注射特效解毒劑。"
他從藥柜取出一支針劑，手法嫻熟地扎進蘇新皓的手臂。蘇新皓全程盯著他的臉，眼神深邃。
"你怎么會這么熟練？"蘇新皓輕聲問。
朱志鑫收起針管："我父親...曾經(jīng)研究過植物毒素。小時候他教過我一些基礎知識。"他沒有說出口的是，父親筆記里記載的配方與今天發(fā)現(xiàn)的毒藥驚人地相似。
檢測儀突然發(fā)出提示音，朱志鑫查看結果后臉色驟變："這不可能..."
"怎么了？"
"彈頭上的毒藥成分..."朱志鑫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與我父親十年前發(fā)表的一篇論文中提到的配方吻合度達到98%。"
蘇新皓猛地站起來："你確定？"
"我從小看他的研究筆記長大，不可能認錯。"朱志鑫的手緊緊攥住解剖臺邊緣，"但這篇論文因為倫理問題從未投入實際應用..."
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尸體上。蘇新皓突然伸手翻開死者的右臂內側——一個熟悉的數(shù)字紋身"7"赫然在目。
"第七人..."朱志鑫倒吸一口冷氣。
蘇新皓已經(jīng)掏出對講機："各單位注意，嫌疑人可能使用改良箭毒木毒素，所有傷者立即注射..."他突然晃了一下，扶住解剖臺才沒有摔倒。
"解毒劑需要時間生效。"朱志鑫扶住他，"你應該去醫(yī)院。"
"沒時間。"蘇新皓的額頭上滲出冷汗，"根據(jù)這個人的尸僵程度，死亡時間不超過兩小時，說明他的同伙還在附近...等等。"
他突然湊近死者的領口，用鑷子夾出一根紅色纖維："這是..."
"舞臺幕布材料。"朱志鑫立刻認出來，"城東廢棄劇院！上周才關閉的那個！"
蘇新皓的眼神變得銳利："你怎么知道？"
"我..."朱志鑫突然想起父親日歷上的標記，"我父親去世前一周，曾經(jīng)去過那里。他的日程表上寫著'劇院，7號包廂'。"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明白了什么。蘇新皓按下對講機："指揮部，疑犯可能藏匿在城東老劇院，請求支援。"他轉向朱志鑫："你留在這里，繼續(xù)分析——"
"不行！"朱志鑫抓住他的手腕，"那里如果有更多毒藥，你需要我。我比任何人都了解這種毒素的特性。"
蘇新皓的眼中閃過掙扎，但時間緊迫。他咬牙點頭："跟緊我，一步都不要離開。"
警車呼嘯著穿過風雪。朱志鑫穿著借來的防彈背心，坐在蘇新皓身邊。車內的無線電不斷傳來各單位的匯報，氣氛緊張得幾乎凝固。
"聽著，"蘇新皓突然轉向他，聲音壓得很低，"如果情況危險，立刻撤退。答應我。"
朱志鑫想反駁，卻在蘇新皓眼中看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脆弱。他輕輕點頭："你也是。"
廢棄劇院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黑洞洞的窗口如同眼睛般注視著逼近的警車。特警隊迅速包圍了建筑，蘇新皓帶著突擊小隊從側門突入，朱志鑫被安排在門口的救護車旁待命。
槍聲突然從劇院內部傳來，接著是一陣混亂的喊叫。朱志鑫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手指不自覺地摸向口袋里的鋼筆——蘇新皓送他的禮物。
一聲巨響后，劇院二樓的一扇窗戶爆裂開來，一個黑影順著排水管滑下。朱志鑫瞇起眼睛——那人右手腕上，赫然紋著數(shù)字"7"！
本能快過思考，朱志鑫抓起救護車上的手電筒就追了上去。風雪中，那人影跑向劇院后的小巷，朱志鑫緊追不舍。轉過一個拐角后，他突然被一股大力拉進一個狹窄的門洞。
"抓到你了。"一個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冰冷的金屬抵上他的太陽穴，"小法醫(yī)。"
朱志鑫僵住了。那是一把手槍，槍口散發(fā)著淡淡的火藥味。身后的人將他拖進更深的陰影處，呼吸噴在他頸后，帶著煙草和薄荷的奇怪混合。
"你父親沒教過你別追壞人嗎？"男人低笑，聲音里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親昵，"不過也好，我正想見見你。"
朱志鑫的指尖悄悄摸向口袋里的鋼筆："你是誰？為什么有我父親的研究？"
"我是誰？"男人似乎被逗樂了，"我是第七個，也是最后一個。至于你父親的研究..."他的聲音突然變得陰冷，"那本來就是我們的成果。"
朱志鑫感到槍口離開了太陽穴，趁機猛地抽出鋼筆轉身——筆尖閃著寒光，那是蘇新皓特意讓人打磨過的微型解剖刀！鋼筆劃過男人的手腕，留下一道血痕。
男人吃痛松手，手槍掉在地上。借著月光，朱志鑫終于看清了他的臉——那是一張普通到極點的面孔，只有眼睛異常明亮，瞳孔微微擴大，像是長期服用某種藥物。
"好孩子，"男人不怒反笑，"你比你父親勇敢。"他突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瓶，"嘗嘗這個改良版如何？"
朱志鑫想躲，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男人將瓶子里的液體潑向他，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黑影從側面撲來，將他重重推開。
"蘇新皓！"
液體大部分潑在了蘇新皓的背上，立刻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蘇新皓悶哼一聲，但動作絲毫不停，一個飛踢將男人手中的瓶子擊落，接著一記肘擊正中對方咽喉。
男人踉蹌后退，卻沒有逃跑，反而露出詭異的笑容："太晚了，特警。毒素已經(jīng)進入你的血液...和他父親一樣，你會在一小時內停止呼吸。"
朱志鑫撲向蘇新皓，看到他后頸的皮膚已經(jīng)開始泛青。沒有時間思考，他抓起地上的雪用力擦拭被腐蝕的區(qū)域，然后撕下自己的襯衫下擺包扎。
"別管我..."蘇新皓的聲音變得嘶啞，"抓住他..."
但男人已經(jīng)消失在錯綜復雜的小巷中。遠處傳來警笛聲，增援終于到了。
救護車上，朱志鑫緊握著蘇新皓逐漸冰冷的手。解毒劑只能緩解癥狀，要徹底中和這種改良毒素，他需要父親的原始研究資料。
"堅持住，"朱志鑫的聲音顫抖，"我知道解藥配方...我父親的書房里..."
蘇新皓的瞳孔已經(jīng)開始擴散，但他掙扎著抬起手，撫上朱志鑫的臉頰："聽我說...如果我不行了..."
"閉嘴！"朱志鑫幾乎是吼出來的，"你不會有事！我不允許！"
蘇新皓的嘴角微微上揚，手指輕輕擦過朱志鑫的嘴唇："聯(lián)誼會那天...我應該吻這里的..."
他的手臂突然垂下，監(jiān)護儀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
"不！"朱志鑫的眼淚砸在蘇新皓毫無血色的臉上，"蘇新皓！看著我！你不準死！你還沒...還沒正式吻過我..."
醫(yī)護人員推開他進行急救。朱志鑫癱坐在角落，突然摸到口袋里的鋼筆——筆桿上刻著的骨骼圖案給了他靈感。
父親的密碼...骨骼...第七頸椎！
他猛地站起來，沖向救護車外的警員："送我回家！現(xiàn)在！我知道怎么救他了！"
一小時后，當朱志鑫將自制解毒劑注入蘇新皓的靜脈時，整個醫(yī)療團隊都屏住了呼吸。十分鐘后，蘇新皓的瞳孔開始對光有反應；半小時后，他的自主呼吸恢復正常。
深夜的病房里，朱志鑫趴在病床邊淺眠。一只溫暖的手突然撫上他的頭發(fā)，他猛地抬頭，對上蘇新皓疲憊但清明的眼睛。
"你做到了。"蘇新皓的聲音虛弱但堅定。
朱志鑫的眼淚奪眶而出："你差點嚇死我。"
蘇新皓緩慢但堅定地握住他的手："我記得...有人說不準我死，因為我還沒正式吻過他。"
朱志鑫的臉瞬間燒了起來："那是...那是為了刺激你..."
"說謊。"蘇新皓輕輕拉近他，"法醫(yī)不應該撒謊。"
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呼吸交融。就在雙唇即將相觸的剎那，病房門被推開，護士推著藥車走了進來。
兩人迅速分開，但護士顯然注意到了什么，笑瞇瞇地放下藥物就退了出去，還貼心地關緊了門。
朱志鑫低頭偷笑，卻被蘇新皓捏住下巴抬起臉。這一次，沒有被打斷，沒有黑暗做掩護，在明亮的病房燈光下，蘇新皓溫柔而堅定地吻住了他的唇。
"正式版的。"蘇新皓抵著他的額頭輕聲說，"比黑暗中的更好，對嗎？"
朱志鑫沒有回答，只是紅著臉回吻了他。窗外，雪停了，第一縷晨光穿過云層，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一枚彈殼做的戒指不知何時已經(jīng)戴在了朱志鑫的無名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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