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被保鏢無聲地關(guān)上,將宴會廳里死寂的喧囂徹底隔絕。頂級豪車平穩(wěn)啟動,如同深海巨獸滑入夜色。
車內(nèi)的空氣卻凝滯得如同凍結(jié)的寒淵。
沈知意依舊死死抱著秦驚寒的腰,臉頰緊貼著他微涼的襯衫,淚水早已浸透一片,留下深色的印記。身體還在無法控制地細微顫抖,仿佛靈魂深處還殘留著前世的冰冷雨夜和瀕死的絕望。鼻息間縈繞著他身上清冽的木質(zhì)冷香和淡淡的煙草氣息,這熟悉到刻骨的味道,此刻成了唯一能讓她確認自己真實活著的錨點。
秦驚寒的身體依舊保持著一種極致的僵硬。
他寬闊的胸膛幾乎感受不到呼吸的起伏,只有那只剛剛為她拭淚的手,此刻正以一種極其僵硬的姿態(tài),虛懸在半空中,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她滾燙淚水的觸感。他低垂著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深重的陰影,遮住了那雙足以令整個A城膽寒的眸子。沒人能看清他眼底翻涌著怎樣驚濤駭浪的情緒。
震驚?狂喜?難以置信?還是被那洶涌淚水和決絕依賴點燃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怒焰?
時間在密閉的車廂里被拉長、扭曲。
司機和副駕上的心腹助理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雕像,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生怕驚擾了后座這足以顛覆他們認知的一幕。
終于,沈知意的顫抖漸漸平息了一些,只剩下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抽噎。
秦驚寒懸在半空的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小心,最終輕輕落在了她的后腦勺上。掌心寬厚,帶著薄繭,動作卻輕柔得不可思議,像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生怕多用一分力就會碎裂。
“知意。”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石在粗糲的磨盤上碾過,每一個字都帶著重逾千斤的份量,卻又竭力壓抑著某種瀕臨爆發(fā)的情緒,“告訴叔叔,他做了什么?”
不是“為什么哭”,不是“怎么回事”,而是直接鎖定了目標——那個“臟東西”。
沈知意猛地抬起頭。
淚眼朦朧中,她撞進秦驚寒深不見底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慣常的冰冷疏離,而是翻滾著一種她前世從未見過的、近乎狂暴的暗涌,像即將噴發(fā)的火山被強行壓制在冰層之下。那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刺入她心底,帶著不容置疑的審視,和一種……仿佛要將她徹底看透、納入骨血的專注。
心臟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張了張嘴,想說出重生,想說出前世的背叛與虐殺,想說出那場冰冷的雨夜和他為她擋下的三十四刀……可喉嚨卻像被滾燙的烙鐵堵住。她太了解秦驚寒了!這樣的“瘋話”,此刻說出來,只會讓他更加確信她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甚至……精神出了問題。這不利于她接下來要做的事。
“他……” 沈知意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晰而充滿厭惡,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恐懼,“他碰我!他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我!他說那些虛偽的話!我……我討厭他!我恨他!”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強烈的情緒,身體又忍不住顫抖起來,像是回憶起了極其不堪的畫面,“他讓我覺得……臟!好臟!” 她無法說出真相,只能用最直觀、最強烈的感受來表達她對林皓宇的排斥。
“秦驚寒,” 她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仰望著他,那雙被淚水洗過的眸子如同浸在寒潭里的琉璃,清晰地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我再也不要看到他!再也不要!你把他弄走……把他弄走好不好?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了!” 最后一句,幾乎是帶著泣音的嘶喊,充滿了失而復(fù)得的恐慌和全然的依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