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林未然靠在櫻樹上，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她望著掌心的芯片，那點微弱的藍光映著她的眼睛，像一潭死水里泛起的漣漪。
“蘇曉棠……你還想說什么？”
她聲音沙啞，幾乎聽不見，卻像是對著空氣在問。
芯片沒有回應，只有風吹動樹枝的聲音，和遠處機械獵犬的掃瞄紅光在地面劃出的一道道血色痕跡。
林未然咬了咬嘴唇，把芯片塞進內衣夾層，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外套。膝蓋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但疼得像針扎一樣。她站起身，扶著樹干慢慢穩(wěn)住身體。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她猛地抬頭，一道黑影從枝葉間落下，動作快得像貓。
林未然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摸向腰間——可她什么都沒帶。
那人落地后沒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是夜梟。
林未然愣住了。
那個在密道盡頭對她笑的女人，那個最后還朝她眨了眨眼、說“別怕”的女人，此刻站在她面前，穿著一身黑色戰(zhàn)術服，臉上依舊戴著半張金屬面具。
“我以為你死了?！绷治慈坏吐曊f。
“差一點?！币箺n聲音低沉，“你運氣不錯。”
“你才是?！绷治慈欢⒅澳阍趺闯鰜淼?？塌方那么嚴重?！?/p>
夜梟沒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了指她胸前。
林未然低頭一看，是狼頭令牌，正微微發(fā)燙。
“這是……什么？”她皺眉。
“它救了你?！币箺n走近一步，語氣平靜，“也救了我?！?/p>
林未然后退半步，警惕地看著她。“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幫我？”
夜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緩緩摘下面具。
她的臉很冷，眼角有一道細長的疤痕，眼神卻很清澈。像是經歷過很多事的人，卻依然保留著某種純粹。
“我是誰，不重要?！彼f，“重要的是，你現(xiàn)在很危險。”
“我知道。”林未然苦笑，“身后有機械獵犬，前面有你這個神秘女俠。我能往哪兒跑？”
夜梟看著她，眼神里有一絲說不清的情緒?！澳悴皇且粋€人。”
這句話讓林未然愣了一下。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一陣劇烈的頭痛打斷。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的畫面：一個女孩在實驗室里哭泣，一個男人舉著手槍對準自己，還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輕輕說：“我會保護你?！?/p>
“你……”她抬起頭，盯著夜梟，“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對吧？”
夜梟點頭?！澳闶恰炖恰！?/p>
林未然瞳孔一縮?！笆裁匆馑?？”
“你父母研究的項目，代號‘天狼’?！币箺n聲音平穩(wěn)，“他們把你改造成了仿生人?！?/p>
“胡說！”林未然脫口而出，卻又瞬間沉默。她想起小熊吊墜、芯片、還有剛才那段投影語音。
“你感覺不到餓，不會發(fā)燒，對疼痛的承受力遠超常人。”夜梟繼續(xù)說，“這些，你自己也察覺到了吧？”
林未然臉色蒼白，手指緊緊攥住衣角。
“你不是人類。”夜梟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但你也不是機器。”
林未然咬牙，聲音顫抖：“所以呢？你要把我抓回去？還是……殺掉？”
夜梟搖頭?！拔蚁霂阕摺！?/p>
“去哪？”
“去找真正的‘天狼計劃’資料?！?/p>
林未然沉默。
夜梟繼續(xù)說：“你父母留下的東西，可能藏在你腦子里。但你的記憶被鎖住了。只有‘狼頭令牌’能解開一部分?！?/p>
林未然低頭看著胸口的令牌，心跳加快。
“我為什么要信你？”她問。
“因為你沒得選。”夜梟說，“獵犬已經鎖定你了，再過十分鐘，他們會包圍這片區(qū)域。”
林未然抬頭看向遠處，果然看到紅光在山頭來回掃動，越來越近。
“跟我走?！币箺n伸出手，“我可以幫你找回真相?！?/p>
林未然看著那只手，猶豫了很久。
最終，她握住了。
兩人穿過林子，避開獵犬的探測范圍，一路向東。林未然腿上的傷讓她走得很慢，夜梟沒有催促，只是默默在她身邊。
雨停了，月光透過云層灑下來，照在泥濘的地面上。
“你也是仿生人？”林未然突然問。
夜梟點頭。“比你早幾年?！?/p>
“那你為什么……要幫我？”
夜梟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
“因為我欠你媽媽一條命?！?/p>
林未然愣住。
“當年她救過我。”夜梟語氣平靜，“現(xiàn)在，輪到我還她?！?/p>
林未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夜梟繼續(xù)往前走。
林未然跟上。
他們來到一處廢棄的舊工廠，鐵門銹跡斑斑，但在夜梟輸入密碼后，自動打開。
里面是一間秘密基地，燈光昏暗，墻上掛著幾張地圖，角落里堆著各種設備。
林未然剛走進去，就被一股熟悉的香味吸引了。
那是……櫻花香。
她猛地轉頭，看到角落里放著一只小熊吊墜，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樣。
“這是……”
“你送出去的禮物。”夜梟說，“而你送出去的，不止一個?！?/p>
林未然心跳加快。
她走過去，拿起吊墜，發(fā)現(xiàn)背面刻著一行小字：
【To 未然，永遠愛你】
她瞳孔一震。
這不是蘇曉棠寫的。
這字跡……很陌生。
“這是誰的？”她問。
“你以前認識的人?！币箺n說，“她叫……蘇雨?！?/p>
林未然猛地抬頭。
“你說什么？”
“蘇雨?！币箺n重復了一遍，“你曾經深愛過她。”
林未然腦子嗡的一聲。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看到自己在一個雨天的街頭，抱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哭得撕心裂肺。
她看到她們一起上學、一起吃飯、一起躲在被窩里看電影。
她看到她們接吻、牽手、依偎在一起。
然后，畫面一轉，她看到那個女孩倒在血泊里，胸口插著一把刀。
林未然跪倒在地，雙手捂住頭，痛苦地呻吟。
“不……不可能……”
夜梟蹲下來看著她，眼神復雜。
“你不是忘了她?！彼f，“你是被洗腦了?！?/p>
“誰干的？”
“你父母。”夜梟低聲說，“他們怕你崩潰，強行抹去了這段記憶?！?/p>
林未然眼淚奪眶而出。
“她……她為什么會死？”
“因為她為了保護你，擋下了那一刀?！?/p>
“誰……是誰殺了她？”
夜梟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
“是現(xiàn)在的蘇曉棠?！?/p>
林未然瞳孔驟縮。
“你說什么？！”
“蘇曉棠，不是她原來的名字?！币箺n看著她，“她原本叫蘇雨。后來……她改了名字，換了身份，接近你?！?/p>
“為什么？”
“因為她知道你活下來了?！币箺n說，“她想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她?！?/p>
林未然渾身顫抖。
“那她……她現(xiàn)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誰？”
夜梟站起身，走到電腦前，調出一段視頻。
畫面里，一個穿黑衣服的女人站在實驗臺前，手里拿著一枚芯片，低聲說：
“如果你看到這段話，說明你已經覺醒了。我是蘇曉棠，也是蘇雨。對不起，我沒有告訴你真相。但我必須這么做。因為……只有你能阻止‘天狼計劃’。而我，必須確保你活著?！?/p>
畫面結束。
林未然呆坐在地上，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她一直在騙我？”
“不?！币箺n搖頭，“她是在保護你?！?/p>
林未然猛地站起來，聲音嘶?。?/p>
“我要去找她！”
夜梟看著她，點了點頭。
“我知道她在哪。”
林未然擦掉眼淚，咬牙說：
“帶我去?！?/p>
遠處的山頭上，機械獵犬已經圍成一圈，掃描紅光在黑夜中交錯閃爍。
而在更遠的地方，一棟高樓的頂層，窗戶邊站著一個身影。
她穿著白色連衣裙，長發(fā)飄逸，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
“未然，你終于記起來了?！彼p聲說。
“我們之間的故事，還沒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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