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絕境逢生
濃煙順著樓梯縫隙往上涌,帶著火藥和鐵銹的刺鼻氣味。凌小夜低伏身體,幾乎是貼著地面沖向三樓樓梯口,手槍穩(wěn)穩(wěn)地握在手里,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二樓的槍聲已經(jīng)停了,這反而讓人心頭發(fā)緊。死寂往往比喧囂更可怕,尤其是在剛剛經(jīng)歷過激戰(zhàn)的廢墟里。
他在樓梯轉(zhuǎn)角處停下,側(cè)耳傾聽。樓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正有條不紊地搜查著每一個角落。還有斷斷續(xù)續(xù)的對話聲,隔著煙霧傳來,模糊不清,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冷靜。
“……確認(rèn)目標(biāo)A位置,三樓控制室有交火痕跡……”
“目標(biāo)B在一樓西側(cè),已壓制,等待活捉指令……”
目標(biāo)B?是陸景然!
凌小夜心臟猛地一縮,不再猶豫,猛地沖出樓梯口。一樓大廳里硝煙彌漫,幾道黑色身影正圍著西側(cè)的一根承重柱射擊,子彈打在鋼筋上迸出密集的火花。
柱子后面,陸景然的風(fēng)衣被劃破了一道大口子,左臂淌著血,正靠在柱面上艱難還擊。他腳下躺著兩個黑衣人,但剩下的四個顯然是精英,配合默契,不給陸景然任何突圍的機會。
“砰!”
凌小夜抬手就是一槍,正中一個黑衣人的后心。那人踉蹌了一下,栽倒在地。
突如其來的襲擊讓剩下的三人一愣,立刻調(diào)轉(zhuǎn)槍口指向樓梯口。凌小夜早已翻滾到一堆廢棄的鐵桶后,借著掩護(hù)連開三槍。
“噗!噗!”兩聲悶響,又有兩人倒下。最后一人反應(yīng)極快,躲到了機械臂后面,子彈擦著他的衣角打在地上。
“是你?”陸景然看到凌小夜,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被凝重取代,“別管我,他們的目標(biāo)是你!”
凌小夜沒理會他的話,注意力全在機械臂后的黑衣人身上。那人很有耐心,躲在掩體后一動不動,顯然在等待最佳射擊時機。這種沉穩(wěn)的作風(fēng),才是清理隊真正的水準(zhǔn)。
“扔顆手雷?!绷栊∫箤χ懢叭坏姆较虻吐曊f。
陸景然立刻會意,摸出最后一顆手雷,拔掉保險栓,朝著機械臂的方向滾了過去。
“轟??!”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鐵桶,凌小夜趁著煙塵未散,一個箭步?jīng)_出去。機械臂后的黑衣人被沖擊波震得氣血翻涌,剛探身就被凌小夜精準(zhǔn)命中眉心。
槍聲落下,一樓終于徹底安靜。
凌小夜沖到陸景然身邊,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能走嗎?”
陸景然靠在柱子上,臉色蒼白,左臂的傷口還在流血:“死不了?!彼聪驑翘菘?,“烏鴉和耗子呢?”
“還在三樓,暫時安全?!绷栊∫顾合乱陆牵昧Π醋£懢叭坏膫?,“巨石去了水塔,到現(xiàn)在沒消息?!?/p>
陸景然的眉頭皺得更緊:“水塔那邊是陷阱,清理隊的狙擊手根本不在那里。”
“什么?”
“真正的狙擊點在對面的爛尾樓,水塔只是誘餌,目的是把巨石引開?!标懢叭坏穆曇粲行┨撊?,“我低估他們了,這次來的是清理隊的‘獵隼’小隊,專門負(fù)責(zé)追捕我們這種‘叛逃者’?!?/p>
凌小夜的心沉了下去。獵隼小隊,他在療養(yǎng)院里聽過這個名字。那是清理隊里最精銳的部隊,從不留活口,這次卻一反常態(tài)要抓活的,顯然另有所圖。
就在這時,三樓傳來烏鴉的怒吼聲,夾雜著武器碰撞的脆響。
“他們又攻上去了!”凌小夜臉色一變。
“你上去幫他們,我掩護(hù)?!标懢叭煌屏怂话?,撿起地上的一把步槍,“記住,別戀戰(zhàn),想辦法突圍,工廠后門有輛車。”
凌小夜看著他流血的手臂,又看了看通往三樓的樓梯,咬了咬牙:“一起走!”
他架起陸景然,半拖半扶地往樓梯口移動。剛走兩步,陸景然突然停下腳步,眼神銳利地看向工廠大門的方向:“晚了,他們的支援到了?!?/p>
凌小夜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工廠大門被猛地撞開,七八輛越野車沖了進(jìn)來,車門打開,數(shù)十名黑衣人涌下車,手里拿著自動步槍,迅速占領(lǐng)了廠區(qū)的各個角落。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穿著黑色西裝,與周圍的作戰(zhàn)服格格不入,臉上帶著一副金絲眼鏡,手里把玩著一把銀色的手槍。
“是陳博士。”陸景然的聲音里帶著刻骨的寒意,“清理隊的總負(fù)責(zé)人,也是當(dāng)年主導(dǎo)‘療養(yǎng)院’實驗的人?!?/p>
凌小夜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見過這個人,在療養(yǎng)院里,這個男人總是穿著白大褂,帶著溫和的笑容,手里卻握著注射針管,看著他們在藥物作用下痛苦掙扎。
“他竟然親自來了。”凌小夜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
陳博士似乎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抬起頭,透過煙霧與凌小夜對視,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仿佛在打招呼。
“他在等我們出去?!标懢叭坏吐暤溃斑@里被包圍了,硬闖肯定不行。”
“那怎么辦?耗子和烏鴉還在三樓!”
陸景然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大廳角落的一個通風(fēng)管道口上:“從這里走,能通到工廠的地下倉庫,那里有個廢棄的排水通道,或許能出去?!?/p>
凌小夜立刻上前,用槍托砸開通風(fēng)口的柵欄。
“你先帶陸景然走!”三樓傳來烏鴉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密集的槍聲,“我掩護(hù)你們!”
“不行,要走一起走!”凌小夜對著樓上大喊。
“少廢話!”烏鴉的聲音帶著喘息,“耗子受傷了,我?guī)Р粍觾蓚€人,你們先走,去地下倉庫等我們!記住,別回頭!”
槍聲越來越密集,夾雜著手雷的爆炸聲,顯然烏鴉正用盡全力拖延時間。
陸景然拍了拍凌小夜的肩膀:“走!這是命令!”
凌小夜咬了咬牙,最后看了一眼三樓的方向,架起陸景然鉆進(jìn)了通風(fēng)管道。
管道里狹窄黑暗,布滿了灰塵和蛛網(wǎng)。兩人只能匍匐前進(jìn),陸景然的傷口被摩擦得鮮血直流,卻一聲沒吭。
“烏鴉她……”凌小夜想說什么,卻被陸景然打斷。
“她不會有事的?!标懢叭坏穆曇艉軋远ǎ盀貘f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人,沒那么容易死?!?/p>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一絲光亮。兩人從通風(fēng)口掉下來,落在一堆廢棄的麻袋上,這里正是地下倉庫。倉庫很大,堆滿了生銹的鋼材和破舊的設(shè)備,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霉味。
“排水通道在那邊。”陸景然指向倉庫盡頭的一個鐵門。
就在這時,倉庫的大門突然被撞開,幾道手電筒的光柱掃了過來。
“找到他們了!”
凌小夜和陸景然立刻躲到鋼材后面,子彈嗖嗖地打在剛才掉落的位置。
“看來陳博士很了解這里的布局?!标懢叭豢吭阡摬纳?,喘了口氣,“他早就料到我們會走這條路。”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陸景然看了看自己流血的手臂,又看了看凌小夜,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U盤:“這個你拿著?!?/p>
“這是什么?”
“療養(yǎng)院的實驗數(shù)據(jù),還有清理隊的名單和據(jù)點?!标懢叭粚盤塞進(jìn)凌小夜的口袋,“這是我們唯一能扳倒他們的證據(jù)。你必須走出去,把這些交給記者,讓全世界都知道他們的罪行。”
“那你呢?”
“我留下來拖住他們?!标懢叭坏哪樕下冻鲆荒ㄡ屓坏男θ荩拔仪纺銈兊?,也該還了?!?/p>
“不行!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凌小夜抓住他的手臂。
“這不是丟下?!标懢叭豢粗凵裾J(rèn)真,“凌小夜,我們反抗了這么久,不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活著嗎?這個機會,你必須抓住?!?/p>
倉庫門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手電筒的光柱在鋼材間晃動。
陸景然猛地推開凌小夜:“快走!去地下倉庫的排水通道等烏鴉,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回頭!”
說完,他拿起槍,深吸一口氣,猛地從鋼材后面沖了出去,朝著倉庫門口的方向開火。
“這邊!”陸景然大喊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凌小夜看著他的背影,眼眶瞬間濕潤。他知道陸景然的意思,這是在用自己的命換他的時間。
“陸景然!”
陸景然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帶著一絲笑容,然后轉(zhuǎn)身沖進(jìn)了黑暗中,槍聲和喊叫聲漸漸遠(yuǎn)去。
凌小夜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jìn)掌心,轉(zhuǎn)身朝著倉庫盡頭的鐵門跑去。
他不能回頭,也不能停下。
因為他背負(fù)著所有人的希望,必須活下去。
地下倉庫的鐵門后,是無盡的黑暗,像一條通往未知的隧道。凌小夜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身后的槍聲漸漸消失,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在黑暗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