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被切割成細(xì)碎的片段,混在教室后排的笑鬧聲里。我轉(zhuǎn)著筆,看陽光從窗欞漏進(jìn)來,在課桌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粉筆灰在光柱里慢悠悠地飄。前排的劉心悅正低頭演算習(xí)題,發(fā)梢垂在白皙的頸側(cè),閆兆潞的目光時不時往那邊瞟,直到趙林軒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才慌忙收回視線。
“掰手腕?”趙林軒卷著校服袖子,露出結(jié)實的小臂,桌角被他按得咚咚響,“剛才輸了不算,再來?!?/p>
閆兆潞挑眉起身,視線掃過黑板旁的課程表:“還剩最后一節(jié)自習(xí),常子軒,打球去?”
班長常子軒立刻從座位上彈起來,羽毛球拍早就在手里轉(zhuǎn)得飛起:“算我一個!昨天輸給你倆的賬還沒算呢。”他話音剛落,李貞毅舉著球拍從過道擠過來,“我也去!”
劉欣怡敲著桌子,“下節(jié)可是英語課,所有人都給我坐在座位上”手里轉(zhuǎn)著支畫筆,速寫本上已經(jīng)勾勒出半只飛鳥。王心悅用胳膊肘撞我:“馬晨曦,你的物理筆記借我抄抄唄,早上我點瞌睡了。”她明明昨天才剛嘲笑我早讀點瞌睡
“自己想。”我把筆記本往抽屜里塞,卻被她一把搶過去,“江湖救急?!闭f完,還沖我做了一個鬼臉,這時閆兆潞已經(jīng)把備用球拍塞給我,橡膠握把帶著他手心的溫度:“去不去?常子軒說新?lián)Q了塑膠網(wǎng),彈性特好?!?/p>
操場的塑膠跑道被曬得發(fā)軟,踩上去像踩著塊融化的橡皮。常子軒果然是羽毛球好手,反手扣殺又快又準(zhǔn),趙林軒仗著力氣大,硬生生用蠻力接回去,惹得場邊的李貞毅直拍手。徐溢陽坐在看臺上,嘴里念念有詞:“這招扣殺堪比雷電將軍無想的一刀啊……”
“馬晨曦,接招!”趙林軒猛地把球打過來,我側(cè)身回敬一個斜線球,余光瞥見劉心悅和王亦涵并肩走過,手里抱著生物作業(yè)本。閆兆潞突然停了動作,趙林軒已經(jīng)扯開嗓子喊:“劉心悅!要不要來打兩球?”
劉心悅搖搖頭,輕聲道:“你們玩,我還要去辦公室送作業(yè)。”王奕涵跟在她身后,禮貌地朝我們點頭致意。
就在常子軒跳起來扣殺,李貞毅在旁邊喊“好球”的瞬間,那道嗡鳴毫無預(yù)兆地砸下來。
不是飛機掠過的轟鳴,更像鋼針扎進(jìn)耳膜,震得人牙床發(fā)麻。趙林軒第一個抬頭,飛來的羽毛球“啪”地掉在地上:“那是什么?”
閆兆潞突然拽住我的胳膊,指尖用力得發(fā)白:“看教學(xué)樓!”
教學(xué)樓的樓道口涌出密密麻麻的人影,牛學(xué)雋正站在三樓走廊,看到李一一被人群推著往前跑,順手拉了一把,拽起李一一往地下室跑,王心悅不知什么時候跑到了操場邊,對著我們大喊:“是紅色警報!快去地下室!”
趙林軒一把撈起地上的球拍塞給我,拽著徐溢陽就往教學(xué)樓沖:“走!”他跑得極快,沿途還順手扶住了差點摔倒的李貞毅。閆兆潞緊隨其后,路過花壇時突然停?。骸皠⑿膼傔€在辦公室!”
“我去叫她!”李貞毅已經(jīng)折返,閆兆潞卻拉住他:“不行,現(xiàn)在跑回去太危險。張老師在組織疏散,她肯定會按流程去地下室?!彼穆曇衾潇o得不像平時,“我們先去集合點,保持通訊?!?/p>
人群像條失控的河,裹挾著我們往樓梯間涌。王奕涵不知從哪兒摸出個哨子,站在樓梯轉(zhuǎn)角吹了三聲長哨:“305的往這邊!保持秩序!”混亂中居然真的讓出條通路。李貞毅被擠得東倒西歪,還不忘把摔倒的女生扶起來:“別怕,跟著大部隊走?!?/p>
地下室里彌漫著潮濕的霉味,應(yīng)急燈的綠光映得人臉發(fā)青。趙林軒背靠著鐵門喘氣,胳膊上劃了道血痕,卻滿不在乎地抹了把臉?!扒妩c人數(shù)!”常子軒道,牛學(xué)雋安撫哭泣的同學(xué),聲音柔和:“沒事的,只是例行演練,大家放松點?!?/p>
“不像演練?!遍Z兆潞突然開口,目光掃過墻壁上的合金板,“這地方的通風(fēng)系統(tǒng)是軍用級別的?!崩钜灰粺o語說道:“你是科幻片看多了吧?”話雖如此,卻悄悄往牛學(xué)雋身邊靠了靠。
“咔嗒”一聲輕響,幽藍(lán)色的燈光潑下來。高臺上的西裝男人拍響講臺時,王心悅忽然盯著男人喃喃:“這設(shè)計的跟末日小說里的避難所一模一樣,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