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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夏正在與人交談,祁意與她碰杯“他來了”
沈云夏與祁意對視一眼,將空酒杯往桌上放,指尖的涼意還沒褪去.
“沈小姐!”
她沒回頭,只從石桌光滑的釉面上看見了那道緩緩走近的身影,直到走在面前,她才轉(zhuǎn)過身“祁大公子,這搭訕的頻率未免太過高了吧?”
祁舟走到她面前站定,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驚訝,他看了眼沈云夏身后的人,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沈小姐并未拒絕,我自然是要多多努力”
沈云夏臉上的厲色早已斂得干干凈凈,只余下一點恰到好處的疏離,像是被打斷思緒的不悅,又像是對久不見面的客套“那你就好好努力,可千萬別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這話像根軟刺,不輕不重地扎在祁舟心上,他臉上的笑僵了半秒,隨即又自然地化開,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落在沈云夏身后“你身后這位是?”
沈云夏心里冷笑抬眼“你想和他交朋友?”
祁舟:“同在一個地方,多認識些人也是好的”
沈云夏認同式的點點頭,步子輕輕往旁邊移露出了祁意的面容.
祁舟看到了那張臉,笑容僵在了臉上,沈云夏關(guān)切的問“祁總,你認識他嗎”
祁舟眉頭一皺,恢復(fù)剛才的神情,語氣沉了下去“不認識”他往前一步“我只是覺得他有些眼熟”
沈云夏“哦”了聲“眼熟?是故人還是親人?”
祁舟努力不讓自己露出破綻“只是眼熟而已,不知卻被的名字”
“祁-意”祁意笑著說出.
此名字一出,祁舟的臉色瞬間變了,沈云夏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一下“祁總,你莫非真的認識他,不然你的臉色為何如此差呀?”
祁舟的指尖猛地一緊,他喉結(jié)滾了滾,視線在祁意臉上凝了片刻——那人眉尾微揚,笑時眼尾泛著淺淡的弧度,竟和記憶里那個總跟在他身后的少年有七分像,只是少了幾分怯懦,多了些溫潤里藏著的鋒芒.
“沒有,只是恰巧我的一個朋友也叫這個名字”他聲音壓得比剛才更低“不過不是你身后這位”
沈云夏將他這失態(tài)瞧得真切,眼睫輕輕顫了顫,像落了只休憩的蝶,她故意往祁意身邊靠了半步,衣袖擦過祁意的手肘時,祁意極自然地往她身側(cè)遞了遞身子,像是怕她被石凳磕到,這細微的親昵落在祁舟眼里,像被人用針在心上扎了下,臉色又白了兩分.
“是么?”沈云夏歪了歪頭,語調(diào)軟了些,卻更像裹了糖的刀子“可祁總這臉色,倒像是見了真故人似的,好嚇人的”她抬手撥了撥鬢邊的碎發(fā),指尖掠過耳后“說起來,祁意也姓祁,跟祁總倒是本家。說不定往前數(shù)幾代,還真是親戚呢?”
祁意這時才慢悠悠地開口,指尖敲了敲石桌邊緣,聲音溫和卻帶了點穿透力“祁總?cè)羰怯X得眼熟,或許是在哪處見過?”
祁舟猛地抬眼,眼底那點偽裝的平靜徹底碎了,閃過一絲慌亂,又飛快地壓下去,只梗著脖子道“或許吧,我記性不太好”話雖硬氣,耳根卻悄悄泛了紅,不知是氣的還是急的.
沈云夏瞧著他這副模樣,嘴角的笑意終于藏不住,淺淺地勾了起來,像春風(fēng)拂過冰面,漾開一點柔意,眼底卻冷得像淬了霜“原來如此!”她抬了抬酒杯,以示歉意“倒是我想多了”她轉(zhuǎn)向祁意,語氣瞬間軟下來,“祁意,我媽不是說院里的荷花開得正好?我們?nèi)ツ沁吙纯窗?,別在這兒擾了祁總的興致”
祁舟僵在原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手心里全是汗,方才祁意笑時眼角的弧度、說話時尾音的輕顫,分明就是當(dāng)年那個被他親手弄丟的弟弟!他怎么會回來?還跟沈云夏走得這么近?
風(fēng)掠過荷塘,吹得荷葉沙沙響。沈云夏回頭瞥了眼僵在原地的祁舟,眼底閃過一絲冷嘲,轉(zhuǎn)頭對祁意輕聲道“你之后想怎么做?”
祁意低頭看她,眸里映著滿池荷影,輕聲應(yīng)道:“得先回去再說,而且有了這層關(guān)系,日后我們在這邊行動也方便一些”
“你說的對”
沈云夏指尖捻著一片剛摘的荷葉,葉緣的薄脆劃過指腹,留下微涼的濕意“祁舟方才那神色,八成是認出你來了”她側(cè)頭看祁意,眼尾因著笑意彎起,像浸了水的墨痕“只是他那點自欺欺人的本事,到時候傳聞差不多”
祁意望著池中游動的錦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認不認出來,都不重要”他聲音輕得像風(fēng)拂過水面“重要的是,他不敢認!”
沈云夏“嗯”了一聲,將荷葉覆在額前擋著日光,透過葉隙看天上的云“你父親那邊,若是真見了面,怕是……”
“總要見的”祁意打斷她,語氣平靜卻帶了點不容置疑的篤定“我只是想要個真相,理由而已”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無非是叮囑彼此留意祁舟的動靜,莫要先露了破綻.
待日頭稍稍偏西,祁意才轉(zhuǎn)身往石桌那邊去,沈云夏則留在荷塘邊,看似在賞景,實則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著那邊的動靜.
祁舟還在原地,只是方才與許多人打了個照面,臉上的慌亂已斂了些,此時正低頭,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聽見腳步聲,他猛地抬頭,看見祁意走來,眼神里閃過一絲警惕,又飛快地掩飾過去,扯出個生硬的笑“祁先生,有什么事嗎?”
祁意沒接他的話,只走到他面前站定,從袖中摸出張折得整齊的紙條,遞了過去,他指尖修長,骨節(jié)分明“沈小姐,讓我交給你的”祁意的聲音依舊溫和,聽不出什么情緒,只是眼尾那點笑意淡了些“她說,等結(jié)束后邀你一會兒去這個地方見個面”
祁舟遲疑著接過紙條,指尖觸到紙頁的糙意,才想起問“什么地方?見她做什么?”
“具體的,她沒說”祁意收回手,插回袖中,語氣里添了點似有若無的意味“不過…算了,你自己看吧,里面應(yīng)該交代的很清楚”
祁舟捏著紙條的手猛地一緊,紙頁被他捏出了褶皺,他抬頭看向祁意,想問什么,卻見祁意已轉(zhuǎn)身要走,只留給他一個清瘦卻挺拔的背影.
風(fēng)拂過,吹得祁意的衣擺輕輕晃動,像極了當(dāng)年那個總跟在他身后,卻被他一次次推開的少年.
他低頭展開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跡“在結(jié)束后,帶上你的父親去這個地址,不要遲到哦,我們聊聊私事”這一看就是沈云夏親手寫的,畢竟她的自己,他永遠不會忘!
“私事……”祁舟喃喃自語,指尖冰涼,“難道是……”
荷塘邊,沈云夏見祁舟捏著紙條,嘴角終于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她抬手折了支荷花,花瓣上的露珠滾落,滴在水面上,漾開一圈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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