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婧有個習慣，喜歡把心事畫在畫紙上。

她的畫室在劉家老宅的二樓，一個朝南的房間，里面擺滿了畫架、顏料和畫筆。顧澤軒以前是這里的?？停袝r是陪她畫畫，有時是在她畫累了的時候，給她帶點小零食。

可自從那次爭吵后，顧澤軒再也沒去過那個畫室。劉婧也沒有再主動找過他，兩人在學校里遇見，也只是匆匆避開，像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顧澤軒的心里像壓了塊巨石，難受得喘不過氣。他無數(shù)次想去找她道歉，可一想到她失望的眼神，腳步就邁不出去。

江亦辰卻成了畫室的?？汀?/p>

他會帶著自己的畫稿，向劉婧請教；會幫她整理散落的顏料；會在她畫畫時，安靜地坐在一旁看書，偶爾抬頭看看她，眼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劉婧，你這幅畫畫得真好?！苯喑娇粗嫾苌系漠嫞芍缘刭潎@。

畫上是一片槐樹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地上，像碎金。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在槐樹下追逐，男孩跑在前面，女孩跟在后面，笑得一臉燦爛。

“這是……你和顧澤軒？”江亦辰問。

劉婧的手頓了頓，眼神暗了暗：“嗯，小時候的事。”

“你們小時候，一定很開心吧?！苯喑降恼Z氣里帶著點羨慕。

“嗯?！眲㈡狐c點頭，嘴角卻沒什么笑意，“那時候，他還不會對我發(fā)脾氣，不會跟我冷戰(zhàn)，不會說……我們只是朋友?！?/p>

江亦辰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顧澤軒大概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會那么別扭。男生有時候就是這樣，越在意，越不知道該怎么表達?！?/p>

劉婧抬起頭，看著江亦辰：“真的嗎？”

“嗯。”江亦辰點點頭，“不過，他的方式確實不太對。喜歡一個人，應該讓她感覺到安心，而不是讓她難過。”

劉婧沒說話，低下頭，繼續(xù)畫畫?？尚睦飬s亂亂的。江亦辰的話，像一根針，刺破了她心里的防線。她想起顧澤軒這些年對她的好，想起他笨拙的關(guān)心，想起他在她生病時焦急的眼神，心里的委屈漸漸被心疼取代。

也許，他真的只是太在乎了？

“對了，劉婧?！苯喑胶鋈婚_口，“下周末有個畫展，是我一個朋友辦的，有很多印象派的作品，你不是很喜歡嗎？要不要一起去？”

劉婧猶豫了一下。她想去看畫展，可心里又隱隱覺得不妥。

“就當是……散散心吧。”江亦辰看出了她的猶豫，語氣很溫和，“你最近心情不太好，出去走走，也許會好一點?！?/p>

劉婧想了想，點了點頭：“好。”

她沒告訴顧澤軒。她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意。

顧澤軒知道劉婧要和江亦辰一起去看畫展的消息，是從同桌那里聽來的。

“聽說了嗎？江亦辰要帶劉婧去看畫展呢，還是單獨去?！蓖酪荒槹素?，“看來他們倆是真的有戲啊?！?/p>

顧澤軒的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猛地站起身，沖出教室。

同桌被他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怎么了。

顧澤軒跑到劉婧的畫室樓下，想沖上去質(zhì)問她，可腳步卻在樓下停住了。他看到劉婧和江亦辰一起從樓上下來，兩人手里都拿著畫具，說說笑笑，看起來很般配。

江亦辰看到他，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打招呼：“顧澤軒，這么巧?！?/p>

劉婧也看到了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有些閃躲。

顧澤軒看著她，心里的火氣一下子涌了上來：“劉婧，你要跟他去看畫展？”

劉婧點點頭，聲音有點?。骸班?。”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他的聲音帶著點質(zhì)問的意味。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劉婧抬起頭，看著他，眼里帶著點倔強，“我們不是只是朋友嗎？我的事，好像不用事事都向你匯報吧？”

顧澤軒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看著她眼里的陌生和疏離，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他知道，是他自己把她推遠的。

“好，不用?！彼е?，說出這三個字，轉(zhuǎn)身就走。

他沒有看到，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劉婧眼里的淚水瞬間涌了上來。

江亦辰看著顧澤軒的背影，又看了看劉婧，輕聲說：“別難過了，我們?nèi)タ串嬚拱伞！?/p>

劉婧點點頭，擦掉眼淚，跟著江亦辰走了?？尚睦飬s像空了一塊，無論看什么，都覺得索然無味。

畫展很精彩，可劉婧卻一點也看不進去。她滿腦子都是顧澤軒失望的眼神，和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

“怎么了？不喜歡嗎？”江亦辰看出了她的不對勁，關(guān)切地問。

“沒有?！眲㈡簱u搖頭，“只是有點累?！?/p>

“那我們先回去吧?！苯喑胶荏w貼地說。

“嗯。”劉婧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沉悶。

走到巷口的老槐樹下時，劉婧忽然停下腳步：“江亦辰，謝謝你帶我來看畫展。但是，我想，我們以后還是保持點距離吧?！?/p>

江亦辰愣了一下，隨即笑了：“是因為顧澤軒嗎？”

劉婧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全是。我只是覺得，這樣不太好?！?/p>

“劉婧，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苯喑娇粗?，眼神很認真，“我承認，我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我不想放棄。”

劉婧看著他，心里有些慌亂：“江亦辰，對不起，我……”

“你不用說對不起?！苯喑酱驍嗨?，“我知道你心里有顧澤軒。沒關(guān)系，我可以等。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看到我的好的?！?/p>

劉婧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沉默。

她轉(zhuǎn)身，想回自己家，卻看到顧澤軒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靜靜地看著她。

他的身影在路燈下拉得很長，看起來有些孤單。

劉婧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一直在等她嗎？

顧澤軒也看到了她，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眼神復雜。

江亦辰順著劉婧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顧澤軒，他笑了笑，對劉婧說：“看來，有人在等你。那我先走了?！?/p>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走之前，還特意看了顧澤軒一眼，眼神里帶著點挑釁。

巷口只剩下顧澤軒和劉婧兩個人。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很久，顧澤軒才慢慢走過來，看著她，聲音有些沙啞：“畫展……好看嗎？”

劉婧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知道?！?/p>

顧澤軒看著她，心里的火氣早就沒了，只剩下滿滿的心疼和后悔?！皩Σ黄穑瑒㈡??！?/p>

劉婧抬起頭，看著他，眼里的淚水又涌了上來：“顧澤軒，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不想怎么樣。”顧澤軒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卻又縮了回來，“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這句話，他說得很輕，卻像重錘一樣敲在劉婧的心上。她看著他眼里的真誠和脆弱，心里的委屈和倔強瞬間崩塌了。

她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顧澤軒，你這個笨蛋！你這個大笨蛋！”

顧澤軒緊緊地抱住她，感受著她溫熱的淚水打濕他的襯衫，心里既心疼又慶幸。他知道，他不能再放手了。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停地道歉，聲音哽咽，“我再也不會說那種話了，再也不會讓你難過了?！?/p>

劉婧在他懷里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靜下來。她抬起頭，看著他，眼里還帶著淚痕：“真的？”

“真的?！鳖櫇绍廃c點頭，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劉婧，我喜歡你。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是想和你一輩子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直白地對她說喜歡。

劉婧的臉瞬間紅了，眼里卻亮得像星星。她看著他，輕聲說：“顧澤軒，我也是。”

顧澤軒笑了，緊緊地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巷口的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像一個溫暖的擁抱。

他以為，他們終于可以回到以前那樣，甚至比以前更好?？伤恢?，江亦辰并沒有放棄，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悄悄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