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之海

??霍雨浩的意識體在精神海洋里“躺尸”，任憑七大魂靈如何“危言聳聽”地描述外界修羅場的恐怖，他自巋然不動，專注地研究著那朵神秘的藍(lán)色花苞。那花苞傳遞出的浩瀚、精純又帶著親切感的氣息，讓他暫時忘卻了外界的煩惱。

??然而，伊萊克斯蒼老的聲音帶著一絲無奈響起：“徒兒，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外面那二位，耐心似乎快耗盡了。況且……”伊萊克斯的目光穿透精神壁壘，“那花苞暫時穩(wěn)定，不會生變。但外面那位太子殿下……他的精神力似乎一直在若有若無地探查你的狀態(tài)，雖然被生靈之金和你的模擬遮掩了大半，但繼續(xù)‘沉睡’下去，恐怕會引起他更深的懷疑。”

??霍雨浩聞言，心中哀嘆一聲。是啊，徐天然心思何等縝密，裝睡太久反而顯得刻意。他深吸一口氣（精神體形態(tài)），認(rèn)命般地站起身，冰藍(lán)色的眼眸中帶著壯士斷腕般的決絕：“罷了罷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伊老，各位，我去了！”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靜靜懸浮、流淌著夢幻藍(lán)光的奇異花苞，意識緩緩下沉，回歸本體。

??現(xiàn)實世界

??行軍床上，霍雨浩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輕輕顫動了幾下，隨即緩緩睜開。冰藍(lán)色的眼眸初時還有些迷蒙，帶著剛睡醒的水汽，但很快便恢復(fù)了清澈，只是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無奈。

??他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仿佛剛從漫長的夢境中掙脫，然后才像是注意到房間里的情況，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虛弱，輕輕“唔”了一聲，掙扎著想坐起來，同時抬起手，揉了揉依舊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動作自然流暢，仿佛真的只是睡飽了剛醒。

??然而，他這“剛醒”的姿態(tài)還沒維持一秒——

??“霍雨浩！”

??“雨浩！”

??兩聲壓抑著不同情緒的低喝幾乎同時響起！緊接著，霍雨浩就感覺自己的兩只胳膊被一左一右、如同鐵鉗般牢牢擒住了！

??左邊，是笑紅塵那充滿爆發(fā)力的手。他藍(lán)綠色的眼睛里燃燒著熊熊怒火，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后怕，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一個人跑到那種鬼地方去的？！那是邪魂師的老巢！里面還有個封號斗羅！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他抓著霍雨浩胳膊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顯示出他內(nèi)心的激蕩。

??右邊，是徐天然的手。他的力道同樣不容掙脫，但更沉穩(wěn)，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控制感。他沒有像笑紅塵那樣咆哮，但那深邃如淵的目光如同最精準(zhǔn)的探針，牢牢鎖住霍雨浩的眼睛，里面翻涌著冰冷的慍怒、強(qiáng)烈的探究和一絲不容錯辨的“我需要一個解釋”的命令意味。

??霍雨浩被兩人死死鉗住，動彈不得，只能無奈地抬起臉，迎上兩道能把他靈魂都刺穿的目光。他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殿下，笑兄……你們……這是做什么？我剛醒……”

??“少廢話！”笑紅塵打斷他，藍(lán)綠色的眼睛瞪得像銅鈴，“做什么？你說做什么！解釋！立刻！馬上！為什么一個人行動？為什么不通知我們？那恐怖的亡靈之力是怎么回事？還有那祭壇上的東西……你到底還瞞了多少事？！” 他一口氣拋出一連串問題，像連珠炮一樣砸向霍雨浩。

??徐天然雖然沒有說話，但他那緊抿的薄唇和愈發(fā)深沉的眼神，無聲地表達(dá)了同樣的質(zhì)問。他擒著霍雨浩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緊，帶著催促的意味。

??兩人一副“不給我們一個滿意的解釋，你就休想讓我們放開”的架勢，目光灼灼地盯著霍雨浩，等待他的回答。

??霍雨浩看著眼前這兩位身份尊貴、氣勢迫人的“債主”，感受著胳膊上傳來的、不容掙脫的力道，以及房間里其他人，鏡紅塵、徐天真、夢紅塵投來的、或無奈或好奇或興奮的目光……

??他深深地、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氣嘆得情真意切，充滿了疲憊和“我服了你們”的意味。

??“好了好了，我說?！被粲旰频穆曇魩еc沙啞，但語氣盡量平靜，“首先，我一個人去，是因為我有這個能力。我的模擬魂技和精神探測，最適合潛行追蹤。當(dāng)時情況緊急，邪魂師的氣息隨時可能消失，來不及通知任何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徐天然和笑紅塵，眼神真誠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殿下，笑兄，你們的身份擺在這里！一個是帝國儲君，萬金之軀，一個是明德堂少堂主，未來棟梁！讓你們跟著我去鉆那種邪魂師盤踞的、危機(jī)四伏的溶洞？萬一出了半點差池，我霍雨浩萬死難辭其咎！我擔(dān)不起這個責(zé)任，帝國和明德堂也承受不起這個損失！”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房間里，帶著一種不容反駁的理智。徐天然深邃的眼眸微微波動了一下，擒著霍雨浩手臂的力道似乎松了一絲。笑紅塵的怒火也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愣了一下，但隨即又梗著脖子：“那……那也不能……”

??“最后，”霍雨浩沒給笑紅塵繼續(xù)反駁的機(jī)會，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看戲的鏡紅塵，語氣帶著請求，“堂主，我現(xiàn)在感覺好多了。有件重要的事，我必須立刻去找一趟帝天前輩。關(guān)于那些邪魂師留下的線索和那核心祭壇的殘骸，需要和他溝通確認(rèn)，這關(guān)系到星斗和帝國的安危。然后……我們就盡快返回明都吧？” 他巧妙地拋出了“帝天”和“返回明都”這兩個轉(zhuǎn)移話題的重點。

??說完，他才再次看向徐天然和笑紅塵，臉上帶著歉意和保證：“殿下，笑兄，這次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們擔(dān)心了。我保證，下次若有類似行動，一定提前和你們溝通清楚，絕不再擅自冒險！現(xiàn)在……能先放開我了嗎？” 他努力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無比誠懇。

??內(nèi)心卻在瘋狂刷屏：“趕緊放開我！我要去找帝天前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下次？下次我跑得更快！”

??鏡紅塵何等老辣，立刻明白了霍雨浩的用意，他立刻接話，表情嚴(yán)肅：“嗯，雨浩說得對！邪魂師之事非同小可，后續(xù)處理確實需要與帝天閣下溝通。殿下，笑，雨浩剛醒，身體還需調(diào)養(yǎng)，既然他已知錯并保證，不如……”

??徐天然深深地看了霍雨浩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將他靈魂深處的秘密都看穿。霍雨浩那番“為你們安全考慮”的理由，看似合情合理，卻無法解釋那恐怖的亡靈之力。但他也明白，此刻繼續(xù)逼問，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未必能問出什么，反而可能適得其反。

??他緩緩松開了擒著霍雨浩胳膊的手，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沉穩(wěn)，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記住你的保證。下不為例。至于帝天閣下那里……”他頓了頓，“孤準(zhǔn)了。速去速回。”

??笑紅塵看到徐天然都松手了，雖然滿肚子疑問和不滿，也只能悻悻地松開霍雨浩的胳膊，但還是惡狠狠地補充了一句：“哼！你最好說到做到！下次再敢玩失蹤玩命，看我怎么收拾你！”

??霍雨浩如蒙大赦，趕緊從床上下來，對著徐天然和鏡紅塵恭敬地行了一禮：“謝殿下！謝堂主！我這就去！” 又對著笑紅塵、夢紅塵和徐天真點了點頭，然后幾乎是逃也似的，腳步虛浮但速度極快地沖出了房間，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追。

??鏡紅塵看著霍雨浩倉皇逃離的背影，又看看房間里神色各異的眾人，尤其是太子殿下那深沉莫測的目光和自家孫子那依舊憤憤不平的表情，無奈地?fù)u了搖頭，心中暗道：“這小子……溜得倒快！不過，下次？呵呵，雨浩小子，你以為還有‘下次’那么容易嗎？”

??而霍雨浩沖出房間，感受到外面清新的空氣，才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像是從虎口脫險。他定了定神，朝著帝天所在的方向快速掠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趕緊辦完事，趕緊回明都！這地方，太可怕了！

??至于精神之海里那朵神秘的藍(lán)色花苞，在霍雨浩離開房間的瞬間，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仿佛在回應(yīng)著什么。??

————番外——小劇場

金屬刮擦的尖嘯在明德堂深處這間狹小的實驗室里格外刺耳?；粲旰普昧Υ熘粔K形狀古怪的核心部件，魂力隨他煩躁的心緒起伏不穩(wěn)，指間力道失控，那堅硬的稀有合金竟被捏出幾道細(xì)微的指痕。他猛地停手，指尖傳來一陣灼痛，低頭一看，虎口處不知何時被銳利的金屬邊角劃開了一道不淺的口子，血珠正爭先恐后地冒出來。

“嘖！”霍雨浩狠狠把銼刀拍在冰冷的金屬工作臺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巨響，震得旁邊幾個待組裝的精密小零件跳了跳。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額角早已被汗水浸濕，黏著幾縷深藍(lán)色的發(fā)絲。胸口憋著一股無名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發(fā)緊。

后悔。這兩個字如同淬了毒的針，一遍遍扎進(jìn)他的神經(jīng)。當(dāng)初為什么要答應(yīng)來這里？在極北安安穩(wěn)穩(wěn)修煉不好嗎？非得卷進(jìn)這明德堂暗流洶涌的漩渦里！他甩甩頭，試圖驅(qū)逐腦海里那些令人窒息的畫面：冰冷的質(zhì)詢目光、毫無信任的盤問、自己耗盡心力卻換來猜忌的疲憊……還有手臂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猙獰傷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吐著鐵銹味的空氣，帶著無法言說的憋屈。

他頹然坐倒在冰冷的金屬矮凳上，手指無意識地按壓著額角突突跳動的青筋。視線落在工作臺一角那件勉強(qiáng)成型的半成品魂導(dǎo)器上，復(fù)雜的核心法陣在幽暗的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澤。這原本是他引以為傲的領(lǐng)域，此刻卻只覺得那光芒刺眼又冰冷，像是在無聲嘲諷他的狼狽。

就在這沉悶得幾乎令人窒息的時刻，霍雨浩面前的空氣毫無征兆地扭曲了一下。如同平靜的水面被投入石子，漾開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實驗室里本就微弱的魂導(dǎo)燈光劇烈閃爍幾下，旋即徹底熄滅，只剩下應(yīng)急燈管發(fā)出慘淡的、不穩(wěn)定的幽綠光芒，將人影拉得扭曲變形。

空間漣漪中心猛地撕裂開一道縫隙，三個人影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擠”了出來，踉蹌著出現(xiàn)在霍雨浩面前。為首那人身形頎長，面容與霍雨浩有八九分相似，只是眉宇間沉淀著更深的滄桑和一種揮之不去的疲憊感，仿佛被無形重?fù)?dān)壓彎了脊梁。他穿著樣式奇特的深淺藍(lán)色的服飾，領(lǐng)口敞開，隱約可見幾道陳舊的疤痕蜿蜒至鎖骨下方。

“唉……” 未來的霍雨浩剛一站穩(wěn)，目光掃過眼前這個正因劃傷而懊惱、周身彌漫著強(qiáng)烈負(fù)面情緒的少年自己，深深嘆了口氣，習(xí)慣性地抬手按了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這動作里透著一股深入骨髓的、幾乎已成定式的無奈。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過來人洞悉一切的沙啞：“……你后面后悔的次數(shù)更多?！?/p>

他頓了頓，視線落在少年霍雨浩虎口那道新鮮的血痕上，嘴角扯出一個極其苦澀的弧度，仿佛透過這小小的傷口看到了未來無數(shù)次的鮮血淋漓：“你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注意的……唔唔？！”

后面的話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嚨里。未來的霍雨浩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兩只手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從他身后探出！一只手修長有力，骨節(jié)分明，帶著不容置疑的強(qiáng)硬姿態(tài)，精準(zhǔn)地捂住了他即將出口的話語；另一只手則顯得有些纖細(xì)，指節(jié)勻稱，但動作同樣迅捷如電，牢牢捂在了他的嘴上方，形成一道雙重封印。

“唔唔唔——！”未來的霍雨浩眼睛瞬間瞪圓，難以置信地發(fā)出沉悶的抗議。他本能地試圖掙扎，身體猛地向后一掙，胳膊肘本能地撞向身后偷襲者的小腹。然而，那捂在他嘴上的兩只手仿佛鐵鉗般紋絲不動，同時兩個胳膊也被桎梏住，他身體被一股沛然巨力強(qiáng)行向后拖拽，雙腳徒勞地在空中擺動著，眉頭緊皺。他徒勞地?fù)]舞著手臂，試圖抓住什么，卻只徒勞地攪動了冰冷的空氣，眼中只剩下少年霍雨浩那張寫滿震驚和茫然的臉孔在視野中急速縮小。

空間裂縫如同巨獸貪婪的嘴巴，瞬間將扭成一團(tuán)的未來三人組吞噬進(jìn)去。裂縫邊緣閃爍著不穩(wěn)定的幽藍(lán)弧光，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隨即猛地向內(nèi)收縮、坍陷，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實驗室里那盞罷工的魂導(dǎo)燈管“啪”地一聲重新亮起，刺目的白光傾瀉而下，將剛才那詭異一幕留下的所有痕跡——包括空氣中殘留的微弱空間波動——都沖刷得干干凈凈。

死寂。

霍雨浩像尊石雕般僵在原地，保持著那個半坐半癱的姿勢，嘴巴微張，足以塞進(jìn)一個雞蛋?；⒖趥幍拇掏催€在提醒他剛才的真實，但眼前空蕩蕩的冰冷金屬地板和重新亮起的慘白燈光，又分明在告訴他，那場荒誕離奇的“入侵”仿佛只是他煩躁過度產(chǎn)生的幻覺。唯一能證明那不是夢的，是胸口殘留的、如同被無形重錘狠狠擂過般的窒息感，沉重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你以后會后悔很多次……” 那句帶著沉重預(yù)言意味的話，如同魔咒般在他混亂的腦海里反復(fù)回蕩，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砸在心上。

就在這時，一道截然不同、卻同樣清晰無比的意念，毫無征兆地、如同冰錐般直接刺入了他混亂不堪的腦海深處“不要害怕，是‘悔’亦是愛，這一切是福亦是‘禍’”

而徐天然的腦海中一道意念溫潤平和，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從容自信，如同一位棋手在落下關(guān)鍵一子時的篤定，清晰地傳遞過來：“加油??！爭取多享受幾天美好時光啊”這聲音如同玉石相擊，帶著一種天然的貴氣和不容置疑的篤定。

幾乎同時，另一道意念也闖了進(jìn)了笑紅塵的意識。這道意念則截然不同，它熾熱、張揚，充滿了少年人特有的銳氣和毫不掩飾的期待，甚至能感受到其中一絲掩飾不住的、躍躍欲試的興奮：“加油！他本就屬于你！”這聲音如同跳動的火焰，帶著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的灼熱。

霍雨浩猛地一個激靈，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瞬間從石化狀態(tài)中掙脫出來。他幾乎是觸電般猛地扭頭，目光如同兩道探照燈，銳利地射向?qū)嶒炇伊硪粋?cè)。

在巨大的落地舷窗前，佇立著兩個挺拔的身影。窗外是明德堂巨大穹頂投下的、冰冷而秩序井然的幾何光影，切割著室內(nèi)空間。

左側(cè)，徐天然。他正姿態(tài)閑適地倚靠在窗邊，指間優(yōu)雅地托著一個盛著琥珀色液體的水晶杯，杯中液體隨著他手腕極其輕微的晃動而蕩漾著細(xì)碎的光暈。他似乎正專注地凝視著窗外下方某個正在進(jìn)行的大型魂導(dǎo)器測試平臺，那里爆發(fā)的強(qiáng)光映亮了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就在霍雨浩目光掃過的瞬間，徐天然仿佛有所感應(yīng)，端著酒杯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隨即極其自然地側(cè)過臉。他的目光平靜無波，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與霍雨浩驚疑不定的視線在半空中輕輕一碰，隨即嘴角勾起一絲極淡、卻意味深長的弧度。那笑意轉(zhuǎn)瞬即逝，快得像幻覺，卻帶著一種洞悉全局的了然。

右側(cè)，笑紅塵。他倒是沒有看窗外，而是斜倚在冰冷的金屬墻壁上，手里隨意地翻動著一本厚重的、封面印著復(fù)雜魂導(dǎo)回路圖譜的金屬封皮書籍。書頁在他指間嘩嘩作響，顯得心不在焉。當(dāng)霍雨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釘在他身上時，笑紅塵翻書的動作突兀地停住了。他抬起眼，那雙標(biāo)志性的、仿佛熔融黃金鑄就的眼瞳，精準(zhǔn)地捕捉到了霍雨浩眼中翻涌的驚濤駭浪和無數(shù)個巨大的問號。與徐天然那含蓄的暗示不同，笑紅塵的目光直接、坦率，甚至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近乎挑釁的灼熱興趣。他嘴角咧開一個遠(yuǎn)比徐天然明顯得多的、張揚又帶著點野性的笑容，對著霍雨浩的方向，幅度不大卻異常清晰地，點了下頭。那動作利落干脆，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仿佛在確認(rèn)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兩束目光，一道深潭般難以捉摸，一道熔巖般灼熱直白，卻都在傳遞著同一個令人心悸的信息——他們聽到了！他們聽到了那來自未來、被強(qiáng)行中斷的警告，也聽到了那兩句莫名其妙的“加油”！

虎口那道劃傷的刺痛感再次尖銳地傳來，混合著未來自己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痛苦”，還有徐天然那洞悉一切的了然笑意，笑紅塵那毫不掩飾的灼熱目光……所有混亂的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爐的金屬，在他腦海里瘋狂地碰撞、尖叫、沸騰！

“什么??？？??！”

霍雨浩猛地從冰冷的矮凳上彈了起來，動作之大帶倒了旁邊的工具架，扳手、螺絲、金屬零件稀里嘩啦滾落一地，在死寂的實驗室里激起一片刺耳的噪音。他顧不上去扶，也顧不上手掌再次按在金屬碎片邊緣傳來的刺痛，只是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身體因為強(qiáng)烈的不解、荒謬和一種被無形巨網(wǎng)籠罩的窒息感而微微顫抖。

他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目光在徐天然深不可測的平靜和笑紅塵坦蕩張揚的灼熱之間來回掃視，試圖從這兩張截然不同的面孔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答案或破綻。

然而，什么都沒有。只有死寂的實驗室，只有窗外明德堂永不停止的巨大魂導(dǎo)器運轉(zhuǎn)的沉悶嗡鳴，如同某種龐大而冷漠的巨獸在平穩(wěn)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