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干,雪璃蹲在回春堂的后院,將新采的藥草一一攤開晾曬。指尖拂過葉片上的水珠,她忽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閃過零碎的畫面——血色月光下,銀發(fā)男子的背影,胸口猙獰的傷口滴著金色的血。
可那張臉……
她蹙眉,努力回想,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又頭疼了?"
小六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嚇得她手一抖,藥簍翻倒,草藥撒了一地。
"六哥?"她抬頭,見小六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旁,手里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他彎腰幫她撿拾藥材,指尖"不經(jīng)意"劃過她的手背,觸感冰涼得不像活人。
"昨晚你和葉公子……相處得不錯?"他慢悠悠地問,聲音里帶著一絲古怪的笑意。
雪璃猛地抽回手,藥草又撒了一地。她心頭微跳,不知為何,突然記不清相柳的眼睛是什么顏色了。這個認(rèn)知讓她心口發(fā)緊,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從記憶里流失。
"我只是給他換藥。"她冷淡道,彎腰去撿散落的草藥,刻意避開小六的視線。
小六瞇起眼睛,從懷里掏出一個青瓷小瓶,遞到她面前:"喝點安神湯吧,你臉色很差。"
瓶中藥液泛著詭異的粉光,雪璃皺眉,剛要拒絕——
腰間驟然一緊!
一條泛著幽藍(lán)光澤的蛇尾猛地纏上她的腰,下一秒,她整個人被一股大力卷起,跌進(jìn)一個帶著海腥味的懷抱。
"本座的獵物也敢碰?"
相柳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低沉危險。他單手摟著她的腰,另一只手直接捏碎小六遞來的瓷瓶,毒液腐蝕地面,發(fā)出"嘶嘶"白煙。
小六踉蹌后退,臉色驟變:"你——!"
雪璃掙扎著抬頭,相柳的輪廓在晨光中有些模糊,像是蒙著一層薄霧。她下意識伸手,想觸碰他的臉,卻被他偏頭避開。
"放手!"她羞惱地推他的胸膛,掌心卻感受到強勁的心跳。
相柳突然低頭,鼻尖幾乎貼上她的頸窩,深深嗅了一下。
"沾了狐貍味,"他冷冷道,"難聞。"
說罷,指尖凝出一縷水霧,執(zhí)起她的手,細(xì)細(xì)沖洗。水流滑過兩人相貼的肌膚,雪璃這才注意到,他的小指上有一道新傷,正滲著金色的血。
"你受傷了?"她下意識問。
相柳沒回答,只是抬眸,金色的豎瞳冷冷掃向站在一旁的小六。
"多管閑事。"他冷哼,蛇尾卻將她纏得更緊。
雪璃這才發(fā)現(xiàn),葉十七不知何時已倚在廂房門口,月白中衣上染著點點猩紅,唇邊還殘留著一絲血跡。他捂著胸口,目光掃過相柳圈住她的蛇尾,忽然輕笑一聲。
"小雪璃,"他嗓音微啞,"你養(yǎng)的蛇……挺護(hù)食。"
相柳瞳孔驟縮,蛇尾猛地收緊,勒得雪璃悶哼一聲。他立刻松了力道,卻轉(zhuǎn)而扣住她的手腕,直接按在自己心口。
"聞到?jīng)]有?"他低頭,氣息拂過她的耳畔,嗓音低沉得讓她耳膜發(fā)麻,"全是你的藥香。"
雪璃愣住。
這個動作莫名熟悉,像是觸發(fā)了某段被遺忘的記憶——三百年前,似乎也有人這樣抓著她的手,按在傷痕累累的胸膛上。她的指尖不自覺蜷縮,觸到他心口處一道凸起的疤痕。
霧氣般的記憶又散開些許。
小六突然插到兩人中間,臉上堆著假笑:"葉公子該換藥了。"他故意撞向相柳,卻被一股無形的妖力震得倒退數(shù)步,差點摔倒。
相柳睨著小六扭曲的表情,突然伸手,扯下雪璃束發(fā)的綢帶。
青絲散落的瞬間,他指尖凝冰,笨拙卻輕柔地為她重新綰發(fā)。
"再讓臟東西碰你……"他在她耳邊低語,留下半句未盡的威脅,化作黑霧消散在晨光中。
葉十七望著相柳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雪璃低頭,看著掌心殘留的一絲金色血跡,記憶再次混亂起來——
那分明是神族才有的血脈特征。
廊下的陰影里,小六盯著雪璃發(fā)間新?lián)Q的冰晶簪,將手中染血的帕子捏成了一團(tuán)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