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冰晶窗欞，在寢殿地面投下細碎的光斑。

雪璃醒來時，發(fā)現(xiàn)相柳已經(jīng)不在榻上。她伸手撫過尚有余溫的錦被，指尖無意識地在枕畔停留——那里落著幾縷銀發(fā)，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醒了？"

低沉的嗓音從身后傳來。雪璃轉(zhuǎn)頭，看見相柳倚在梳妝臺前，手里把玩著一把玉梳。他僅著單衣，銀發(fā)未束，衣領(lǐng)松松垮垮地敞著，露出鎖骨上幾道淺淺的紅痕——是昨夜她情動時咬的。

雪璃耳尖一熱，下意識裹緊了被子："你起這么早做什么？"

"伺候女帝梳妝。"相柳踱到榻前，玉梳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今日要接見南海鮫人族使者，忘了？"

雪璃這才想起正事，慌忙要起身，卻被相柳按回錦被里。

"急什么。"他指尖拂過她凌亂的發(fā)絲，"我?guī)湍恪?

雪璃怔住。三百年來，相柳何曾做過這等細致活？她狐疑地打量他："你該不會又闖禍了吧？"

相柳低笑，干脆將她連人帶被抱到妝臺前。銅鏡映出兩人身影，一個銀發(fā)慵懶，一個冰藍長發(fā)散落如瀑。

"小時候，我母親常這樣為我梳發(fā)。"他忽然道，玉梳輕輕穿過她的發(fā)絲，"她說，九頭蛇一生只認一個伴侶，所以梳發(fā)這種事，只能由最親密的人來做。"

雪璃心頭一顫。她從不知相柳還有這樣的記憶。鏡中的他眉眼低垂，神情專注得近乎虔誠，玉梳從發(fā)頂緩緩梳至發(fā)尾，遇到打結(jié)處便用手指輕輕捻開，耐心得不像那個殺伐果決的九頭蛇妖。

"疼嗎？"他忽然問。

雪璃搖頭，卻從鏡中看見他指尖勾起一縷發(fā)絲——那處曾被魔氣灼傷，發(fā)尾還留著焦黃的痕跡。

相柳的眸色暗了暗，忽然低頭在那發(fā)梢吻了吻："以后不會了。"

簡單的四個字，卻讓雪璃眼眶發(fā)熱。她知道他指的是歸墟海底的兇險，也明白這是怎樣的承諾。

"笨蛇。"她小聲嘟囔，伸手去搶玉梳，"我自己來。"

相柳卻將玉梳舉高，另一只手變戲法似的從袖中取出一支發(fā)簪——冰晶為骨，金絲為羽，簪頭是交頸纏綿的蛇與凰。

"歸墟海底的千年冰晶，"他將發(fā)簪插入她鬢間，"配你正好。"

雪璃望著鏡中的發(fā)簪，忽然轉(zhuǎn)身撲進他懷里。相柳被她撞得后退半步，笑著摟住她的腰："投懷送抱？"

"閉嘴。"她悶在他胸口，聲音發(fā)顫，"……很好看。"

相柳撫過她微紅的耳尖，忽然想起什么，從妝臺抽屜取出一個小匣子："禮尚往來。"

匣中是一截銀色發(fā)帶，繡著細密的冰凰紋——正是雪璃之前送他的那條，只是如今邊緣多了圈金線，針腳細密整齊，顯然被人精心修補過。

"你……"雪璃抬頭，"什么時候?qū)W的針線？"

相柳挑眉："某只小鳳凰睡著時，我總得找點事做。"

雪璃想起自己每次累極睡去，醒來總見他靠在榻邊看書，原以為是在處理軍務(wù)，沒想到……

她搶過發(fā)帶，故意板起臉："手藝真差。"

"是么？"相柳忽然貼近，呼吸拂過她唇瓣，"那夫人多教教我？"

晨光里，玉梳"啪嗒"掉在地上，無人拾起。

正午，冰晶大殿。

南海鮫人族的使者跪伏在地，珍珠額飾在光下熠熠生輝。

"女帝陛下，"鮫人公主聲音清越，"父王命我獻上南海至寶——潮音螺。"

侍從捧上來的銀盤中，一枚瑩藍海螺流轉(zhuǎn)著水光。雪璃剛伸手觸碰，螺中突然傳出悠遠歌聲——正是三百年前冰凰族覆滅那夜，南海鮫人暗中記錄的景象！

水霧從螺口升起，在空中凝成畫面：西炎士兵屠戮冰凰族人的場景中，赫然混著幾個黑袍修士，他們手持古怪法器，正在抽取冰凰族人的魂魄！

"攝魂宗！"雪璃猛地站起，王座扶手被捏出裂痕。

相柳的金瞳驟然收縮。攝魂宗是魔族爪牙，專修邪術(shù)抽取生靈魂魄。當(dāng)年歸墟海封印松動，正是他們作祟。

鮫人公主伏得更低："父王說，這些修士近日又出現(xiàn)在南海，似乎在尋找……"她猶豫地看了眼相柳，"九頭蛇族的心頭血。"

殿內(nèi)溫度驟降。雪璃的冰凰威壓不受控制地爆發(fā)，地面瞬間結(jié)出霜花。相柳卻神色如常，只是蛇尾不知何時已纏上雪璃的腳踝，輕輕摩挲著安撫。

"還有什么？"他聲音平靜得可怕。

鮫人公主顫抖著取出一枚鱗片："這是他們在海底遺跡找到的……"

鱗片漆黑如墨，卻泛著詭異的紅光。雪璃剛接過，突然慘叫一聲——鱗片竟灼穿了她的掌心！

"璃兒！"相柳一把奪過鱗片，金血從他被灼傷的手指滴落。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血珠竟被鱗片吸收了！

"果然是它。"相柳冷笑，"魔龍逆鱗。"

雪璃強忍劇痛："傳說中……能腐蝕萬物的那條魔龍？"

"不是傳說。"相柳捏碎鱗片，毒霧將其腐蝕殆盡，"三百年前，我親手斬殺的。"

鮫人公主突然跪下："陛下！攝魂宗抓走了我族三百幼童，說要煉什么'萬魂丹'……求您救救他們！"

雪璃與相柳對視一眼。

"南海與極北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雪璃聲音冰冷，"為何幫我們？"

鮫人公主抬頭，淚珠化作珍珠滾落："因為阿沅姐姐說……您和相柳大人，是唯一能殺死魔龍殘魂的人。"

"阿沅？"雪璃一怔，"那條人魚？"

"她為救幼童，已被攝魂宗所擒。"鮫人公主泣不成聲，"臨行前，她讓我把這個交給相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