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露水還沒干透,演武場的青石板上泛著冷光。王也被馮寶寶追得衣擺歪斜,發(fā)髻松了大半,幾縷碎發(fā)貼在汗?jié)竦念~角,一腳踏上舞臺時差點踉蹌著栽下去。
王也“給我弄點吃的吧,”
他對著空氣嚷嚷,聲音里帶著熬夜后的沙啞,尾音拖得長長的,像只被雨淋濕的大型犬在撒嬌,
王也“折騰一晚上了,我快餓死了?!?/p>
我坐在觀眾席前排,看著他往臺邊一蹲,雙手往膝蓋上一搭,那副委委屈屈的樣子,活像被搶了糖的小孩。嘴角忍不住往上揚,指尖無意識地敲了敲欄桿——這還是那個在八卦陣里運籌帷幄的王道長嗎?
王也“我這好幾天都沒吃饅頭了。”
他又補了句,眼神瞟向后臺方向,帶著點眼巴巴的期盼,那點撒潑的勁兒里藏著不易察覺的放松,像是知道這場鬧劇不會真的鬧得太難看。
主持人舉著話筒沖上來,臉都憋紅了:
萬能人物“你小子讓人揍傻了?這什么場合?”他指著臺下黑壓壓的人群,“不追究就趕緊比賽,比完再說!”
王也慢悠悠地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王也“是比啊?!?/p>
他歪頭想了想,忽然笑了,
王也“這異人演武大會也沒說非得比打架啊。咱都是道士,又不是戰(zhàn)士,我跟這貨比誰能吃,不行嗎?”
臺下頓時哄堂大笑。我看著他一本正經(jīng)耍賴的樣子,肩膀都在抖——他明明前一晚還在跟諸葛青斗得難分難解,此刻卻像個耍賴的頑童,偏生這反差讓人覺得可愛得緊。
王也“得嘞,老天師,”他忽然轉(zhuǎn)向評委席,聲音亮了幾分,“我這就回去跟太師爺說,武當?shù)茏釉邶垵G山不管飯。”
老天師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抬眼瞪他,嘴角卻沒繃住,余光掃到我時,眼里的笑意更濃了。
老天師“榮山,”他揚聲喊,“別跟這個小蘑菇頭墨跡,有饅頭沒有?塞飽他,省得回去跟他老頭我的狀。”
“小蘑菇頭”三個字一出口,我終于沒忍住笑出聲來??刹皇锹?,他那蓬松的發(fā)髻亂糟糟頂在頭上,可不就像個圓滾滾的白蘑菇?
老天師的視線慢悠悠飄過來,帶著點無奈的嘆息,輕輕搖了搖頭。陽光透過棚頂?shù)目p隙落在他花白的眉毛上,恍惚間,他眼里像是映著些別的什么——是看透了時光的了然,還是對這份執(zhí)拗的縱容?他沒說話,但你仿佛聽見一聲輕嘆:或許輪回百次,你還是會為這樣的他心動,在時間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只為這沒頭沒尾的相遇。
王也已經(jīng)捧著一大盤饅頭坐在地上了,一口一口往嘴里塞,腮幫子鼓得像只倉鼠,吃得那叫一個香,半點形象都不顧了。張楚嵐站在旁邊,手足無措得像個誤入戲臺的觀眾。
王也“別愣著,吃啊。”王也含混不清地說,抬眼睨他,忽然板起臉,“不然我一掌震死你?!?/p>
張楚嵐張楚嵐連忙點頭哈腰:“好嘞好嘞。”他拿起一個饅頭,小口小口啃著,忽然湊近了些,小心翼翼地問:“王道長,你到底為啥來龍滸山???”
老天師這時榮山過來,把我引到評委席側(cè)邊的空位。老天師往旁邊挪了挪,給我騰地方,低聲道:“看來,這王也要放水了”
你不明所以,這老天師為什么同你講這些,直到后來的某一天你猜明白,這句話原來是試探,
王也我挨著他坐下,離舞臺更近了。王也的聲音清晰地飄過來:“問得好。”他咽下嘴里的饅頭,“我為什么來了,還真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風從場邊溜過,卷著草木的清香,帶著清晨特有的涼意,卻吹不散臺上這突如其來的煙火氣。我坐在觀眾席里,看著他啃饅頭的側(cè)臉——鼻梁挺直,下頜線在晨光里透著點柔和的弧度,連吞咽時滾動的喉結,都顯得格外生動。
心里忽然就泛起一陣奇異的熟悉感,像是很久以前就見過這個人,他或許也是這樣,不顧形象地吃著東西,身邊或許有喧鬧的人聲,或許有安靜的風,而我就在不遠處看著,心里踏實得不像話。
那一刻忽然懂了,所謂歲月靜好,大抵就是這樣——不必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不必有什么纏綿悱惻的情話,只是看著他好好地坐在那里,啃著一個熱乎乎的饅頭,陽光正好,風也溫柔,就覺得什么都安穩(wě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