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雨來得又急又猛，放學時整個天空都被烏云壓得沉甸甸的。林溪站在教學樓門口的屋檐下，看著同學們?nèi)齼蓛傻負沃鴤銢_進雨幕，心里泛起一陣焦慮。早上出門時還是晴天，她根本沒帶傘。

“沒帶傘？”

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林溪轉(zhuǎn)身，看見江逾白舉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站在那里，校服褲腳沾了些泥點，像是剛從操場跑過來。

“嗯。”她點點頭，雨水順著屋檐往下淌，在腳邊積起小小的水洼。

“一起走？”他把傘往她這邊傾斜了些，“我家就在前面那條街，順路。”

雨幕里，傘下的空間顯得格外安靜。林溪能聽見雨點敲在傘面上的聲音，還有江逾白背包里書本晃動的窸窣聲。她刻意往邊上靠了靠，肩膀還是偶爾會碰到一起，每次觸碰都像有電流竄過，讓她的心跳漏半拍。

“你物理上次考了多少？”江逾白忽然問。

“68?！绷窒穆曇舻土讼氯?，物理是她最頭疼的科目，每次都在及格線邊緣徘徊。

“我?guī)湍阊a吧？”他轉(zhuǎn)頭看她，雨水打濕了他的額發(fā)，貼在皮膚上，“每周六下午，在小區(qū)的自習室?！?/p>

林溪愣住了。她知道小區(qū)里有間自習室，是物業(yè)免費開放的，平時很少有人去?！皶粫闊┠?？”

“不麻煩，”他笑了笑，“我正好也要復習?！?/p>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紅燈突然亮起。江逾白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插上耳機聽音樂，忽然把其中一只耳機摘下來遞給她：“聽聽？”

是首鋼琴曲，旋律很輕快，像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林溪猶豫了一下，接過耳機塞進耳朵。音樂在雨聲里顯得格外清晰，她偷偷瞥了一眼江逾白的側(cè)臉，他正望著路口的信號燈，嘴角微微上揚，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綠燈亮起時，耳機線突然被風扯了一下，林溪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卻不小心撞到了江逾白的胳膊。他手里的傘晃了晃，幾滴水珠落在她的額頭上，涼絲絲的。

“小心點。”他伸手幫她把額前的碎發(fā)撥開，指尖的溫度輕輕落在皮膚上，像羽毛拂過。

林溪的臉瞬間燒了起來，低著頭快步往前走，不敢再看他。直到走進小區(qū)大門，她才把耳機摘下來還給他，聲音細若蚊蠅：“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客氣?！苯獍资掌饌悖瑐忝嫔系乃闉R落在地上，“周六下午兩點，自習室見?！?/p>

周六的自習室很安靜，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溪抱著物理課本走進來時，江逾白已經(jīng)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攤著一摞參考書。他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

“來了？”他抬頭朝她笑了笑，把一本《物理精講精練》推過來，“這里面有幾道題和上次考試的題型很像，你先做做看?！?/p>

林溪坐下時，聞到一股淡淡的檸檬味，是從他放在桌上的水杯里飄出來的。她翻開練習冊，第一道題就難住了她，盯著題目看了五分鐘，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江逾白不知什么時候湊了過來，肩膀幾乎貼著她的肩膀。“這里，”他用鉛筆指著題目里的關鍵詞，“要先分析受力情況，把重力分解成兩個分力?！?/p>

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帶著溫熱的氣息。林溪的注意力完全沒法集中，只覺得耳朵發(fā)燙，心跳快得像要蹦出來。

“聽懂了嗎？”他轉(zhuǎn)頭問，鼻尖差點碰到她的臉頰。

“??？”林溪猛地往后縮了縮，撞到了身后的椅子腿，發(fā)出“咚”的一聲響。

江逾白的眼里閃過一絲笑意，把筆遞給她：“再試試，我看著你做?！?/p>

那天下午，林溪只做了五道物理題，卻感覺比上了一整天課還累。夕陽西下時，江逾白合上練習冊：“今天就到這吧，下周再講后面的。”

兩人一起走出自習室，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江逾白忽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遞給她：“獎勵你的。”

林溪接過奶糖，糖紙在手里被捏得皺巴巴的?！盀槭裁匆剟钗?？”

“因為你沒睡著啊?！彼袅颂裘迹D(zhuǎn)身往自己家的樓棟走，“下周見?！?/p>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林溪剝開奶糖放進嘴里，甜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她低頭看了看手心，剛才被他碰到的地方好像還殘留著溫度。晚風吹過，帶來桂花的香氣，林溪忽然覺得，這個秋天好像沒那么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