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實驗室的窗戶開著,秋風卷著幾片銀杏葉飄進來,落在林溪攤開的筆記本上。她正對著單擺公式皺眉頭,忽然聽見身后傳來筆敲桌面的輕響。
“這里錯了。”江逾白的聲音帶著點笑意,他彎腰湊過來,指尖點在她算錯的周期公式上,“擺長測量要算到懸點到球心的距離,你只量了繩子長度?!?/p>
他的呼吸落在書頁上,帶著薄荷糖的清冽氣。林溪的筆頓了頓,余光瞥見他手腕上的紅痕淡了些,變成淺粉色,像被水洗過的晚霞。
“上周三的體育課,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練跳遠?”江逾白忽然問,手里轉(zhuǎn)著的筆停在指間,“我看見看臺上有個白裙子,和你今天穿的一樣?!?/p>
林溪的臉“騰”地紅了。那天她確實去了,卻只敢躲在柱子后面,看他助跑、起跳,沙坑里揚起的細沙在陽光下像金色的霧。她沒說話,只是把筆記本往他那邊推了推,假裝研究公式:“那這個周期……”
“其實有個簡單的記法。”他從口袋里摸出根繩子,又掏出顆星星糖系在末端,“你看,擺長越長,來回晃的時間越久,就像長跑時步子大的人,每圈用的時間反而……”
話沒說完,窗外突然飛來個籃球,“哐當”一聲砸在窗臺上。江逾白反應極快地伸手一擋,星星糖從繩子上飛出去,正好落在林溪攤開的錯題集里,粉色的玻璃紙和他畫的星星小人疊在一起。
是剛才那個撞他的男生,正和幾個人在樓下籃球場起哄?!敖獍?,下來打一場啊!”有人喊,語氣里帶著點不懷好意。
江逾白沒理,彎腰撿起繩子,忽然對林溪眨了眨眼:“想不想看我扣籃?”
沒等她回答,他已經(jīng)抓起外套往樓下跑。林溪趴在窗臺上看,只見他接過隊友遞來的球,運球時膝蓋微屈,黑色運動鞋在地面擦出清脆的聲響,然后猛地躍起——陽光穿過他揚起的手臂,籃球劃過道漂亮的弧線,穩(wěn)穩(wěn)落進籃筐。
落地時他往樓上看,正好對上林溪的目光,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回到實驗室時,他額角又沁了層薄汗,卻獻寶似的舉起手里的東西:“剛才撿的?!笔瞧暾你y杏葉,邊緣像被熨過一樣平整。
林溪接過葉子,夾進錯題集里,正好壓在星星糖旁邊。她忽然想起什么,從書包里掏出個小鐵盒:“這個給你?!笔撬龅臋幟侍?,用玻璃紙包成小小的方塊,“上次看你跑完步總皺眉,這個能提神?!?/p>
江逾白接過去,拆開一顆放進嘴里,眼睛亮了:“比星星糖酸。”他忽然湊近,聲音壓得很低,“但比星星糖甜?!?/p>
窗外的銀杏葉又落了幾片,貼在玻璃上像黃色的小巴掌。林溪看著錯題集里的星星糖、銀杏葉,還有他畫的小人,忽然覺得單擺的周期公式好像也沒那么難了——就像此刻的心情,擺來擺去,總繞著某個中心點打轉(zhuǎn)。
放學時,兩人一起走在林蔭道上。江逾白背著雙肩包,步子邁得很大,卻總在不經(jīng)意間放慢速度等她。路過小賣部時,他突然停下:“等我一下?!?/p>
回來時手里多了兩瓶橘子汽水,瓶蓋已經(jīng)擰開了?!皠偪茨愫攘瞬簧偎?,換個口味?!彼哑渲幸黄窟f給她,自己先灌了兩口,喉結(jié)滾動的樣子和跑完1500米時一模一樣。
汽水在舌尖炸開氣泡,甜絲絲的。林溪偷偷看他,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自己手里的錯題集看,忽然問:“明天早上有空嗎?去操場練單擺?”他指了指書里的公式,“實物操作比看課本好懂?!?/p>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更長了,幾乎要疊在一起。林溪握著橘子汽水,感覺瓶身的涼意也蓋不住掌心的熱,她輕輕“嗯”了一聲,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浸了蜜:“好啊?!?/p>
風吹過,銀杏葉在腳下沙沙響,像在數(shù)著他們靠近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