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的潤文館被蟬鳴泡得發(fā)脹,連風(fēng)都帶著股燥熱。柳棲梧抱著剛從經(jīng)閣借來的《千金方》往回走,路過那棵老槐樹時,腳步頓住了。
樹底下鋪著層干凈的葦席,陸徜正坐在席上看書,身邊放著個粗布包袱,里面露出半截竹簡。
他脫了鞋,光腳踩在微涼的地面上,青衫下擺隨意地卷到膝頭,露出的小腿沾著點(diǎn)泥土——想來是剛從后山采藥回來。
柳棲梧“陸公子倒會找地方?!?/p>
柳棲梧放輕腳步走過去,槐樹葉的陰影落在她發(fā)間
柳棲梧“這里比經(jīng)閣涼快多了。”
陸徜抬頭,見是她,慌忙把書卷合上,手在衣角蹭了蹭
陸徜“柳姑娘?!?/p>
他身邊的空位正好能容下一人,顯然是特意留的。
柳棲梧挨著他坐下,將《千金方》放在兩人中間:“我正想找你請教,上次你說的‘心齋坐忘’,和醫(yī)書里說的‘安神法’有幾分像,你看……”
她翻開書頁,指尖點(diǎn)在“虛靜其心,氣自順行”那行字上。
陸徜的目光落在她指尖,又慌忙移到書頁上,喉結(jié)動了動
陸徜“姑娘看的是孫思邈的注解?”
柳棲梧“嗯,我爹生前最推崇他的書。”說起父親,語氣低了些,“他常說,醫(yī)病先醫(yī)心,可我總悟不透?!?/p>
陸徜沉默片刻,撿起根枯枝,在地上畫了個簡單的圓圈
陸徜“就像這圈,心是圓心,若心不靜,圈就畫不圓?!?/p>
陸徜畫得認(rèn)真,額角滲出細(xì)汗,“比如方才,我聽見你的腳步聲,這圈就歪了?!?/p>
柳棲梧低頭看,果然見圓圈末尾有個突兀的折角。
柳棲梧忍不住笑出聲:“原來陸公子也有不專心的時候?!?/p>
陸徜耳尖又紅了,撿起地上的書卷遞給她:“這是我抄的《黃庭經(jīng)》,里面有些養(yǎng)氣的法子,或許……”
話沒說完,就見宋青沼搖著折扇從石板路那頭走來,身后跟著的小廝提著個食盒,里面飄出綠豆沙的甜香。
宋青沼“棲梧,陸兄,好興致。”
宋青沼在槐樹下站定,目光掃過兩人中間的《千金方》,笑意溫和
宋青沼“我讓廚房做了些綠豆沙,冰鎮(zhèn)過的,解解暑氣?!?/p>
小廝將食盒打開,里面是三只白瓷碗,綠豆沙熬得綿密,上面撒著層薄薄的桂花。
宋青沼先拿了一碗遞給柳棲梧
宋青沼“你最喜這個?!?/p>
柳棲梧“多謝宋公子?!?/p>
柳棲梧接過,剛道謝,卻見陸徜從包袱里掏出個粗瓷碗,里面是他自己做的薄荷水,碧綠的液體里浮著幾片薄荷葉。
陸徜“柳姑娘若嫌甜,喝這個?!?/p>
他把碗遞過來,手微微發(fā)顫——那碗邊緣有個小缺口,是他上次幫醫(yī)館洗碗時不小心碰的。
柳棲梧看著那碗薄荷水,又看了看宋青沼剛遞來的綠豆沙,笑著接了下來
柳棲梧“天熱喝薄荷水最清爽,多謝陸公子?!?/p>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帶著股清冽的草木香。她偷偷抬眼,見陸徜正低頭喝著自己那碗,嘴角悄悄揚(yáng)起個小弧度,像偷吃到蜜的蜂。
作者既然誰的不接都不好,那就都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