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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衣女子獨坐在高樓之上,指尖輕輕摩挲著染血長劍。檐下風鈴叮當作響,遠處的燈火亮如白晝,笙歌飄蕩越過朱墻,卻無人瞧見她眼中寒意。
“池醉,你這一生,可曾為自己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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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憶起初次握劍時,父親眉頭緊蹙的樣子。
“將軍府的小姐,不該碰這些?!?/p>
父親聲音嚴厲,
“紙鳶,女兒家該學琴棋書畫,不是這些殺人的東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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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胡羌鐵騎踏破邊關,母親的鮮血染紅了她最愛的海棠裙。
靈堂前,她跪著,一滴淚未落,將斷了弦的紙鳶埋進土里,自此再沒碰過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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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醉,你真是瘋子!”
演武場上,她挽弓搭箭,三連破的,箭箭穿心。
四周嘩然,她只是輕笑,指尖撫過弓弦上未干的血跡。
“瘋?”
她抬眼,眸中寒光如刃,
“這世道,不瘋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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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有人在她耳邊低語。
“小將軍,你可知你兄長是怎么死的?”
她猛然攥緊裁月劍,劍鋒割破掌心,血混著雨滴落,卻感覺不到疼。
“那日的箭,本該射向你的?!?/p>
雷光劈開夜幕,照亮她蒼白的臉。
長劍仍在滴血,緋紅騎裝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褪色平安符——那是兄長臨死前親手系在她腕上的。
“紙鳶,回家……”
記憶里,兄長的聲音混著喉間溢出的血沫,消散在獵場寒風里。
她沒哭。
可當大理寺人馬圍上來時,她抬手,以劍尖挑起地上打翻的梨花釀。
酒液混著血水滑入喉中,烈得眼眶發(fā)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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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梟凄厲叫聲中,她想起十歲那年,母親躺在亂葬崗,七竅流血,手里還攥著給她編的半截紅繩。
這次,她哭了。
淚珠混著尸水滲進泥土,似一場遲了十五年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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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梨花開了又謝。
池醉癱在落花堆里,腳邊十幾個空酒壇。
有人為她披上大氅,她突然抓住那只手。
“你說……”
酒氣混著哽咽,
“為什么我救得了戰(zhàn)場上千百人,卻救不了自己的至親?”
無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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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著花瓣掠過她淚濕的朱砂痣。
血從嘴角溢出,她低頭看著心口那支箭,和當年射殺兄長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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