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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么也沒說。

沒有點頭，沒有微笑，甚至眼神都沒有多停留一秒。

只是，在梧桐那灼熱的目光注視下，池醉極其平淡地、極其自然地吩咐道。

·池醉“去睡吧?！?/p>

聲音依舊清泠，卻似乎少了剛才從宴廳帶回來的那股肅殺寒氣。

梧桐臉上的笑容更大了，用力地點點頭，聲音清脆響亮。

·梧桐“是！主子！”

她像一只終于找到家的小鳥，歡快地轉身，腳步都帶著輕快，吹熄了桌上的油燈，只留下床邊一盞小小的燭火，然后才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房間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床邊那點微弱的燭光，在池醉深潭般的眼眸中跳躍。

她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

冰冷的夜風灌入，吹散了房間里最后一絲暖意。

遠處裕王府方向的燈火依舊通明，隱隱還有喧囂傳來，像一塊巨大的、不祥的瘡疤貼在夜色里。

·池醉“主子……”

池醉輕輕咀嚼著這兩個字，指尖無意識地再次撫上頸間那冰冷的半截紅繩。

那根一直纏繞在她頸間的、褪色陳舊的半截紅繩，被她解了下來。

那紅繩看起來極其普通，甚至有些磨損，尾端還帶著明顯的燒灼痕跡和深褐色的、仿佛干涸血漬的污跡。

它靜靜地躺在池醉白皙的掌心，像一道凝固的傷疤。

房間里只剩下她指尖摩挲紅繩的細微沙沙聲，和窗外偶爾掠過的風聲。

窗外更深露重，寒意刺骨。

她唇角，在無人看見的陰影里，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了一個微不可查的、復雜難辨的弧度。

也罷。

既然這小瘋子自己選了條死路。

那就……隨她吧。

＊

梧桐剛替池醉梳好一個利落的發(fā)髻，正收拾著妝臺上的東西。

叩門聲響起，不輕不重，卻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滯澀。

池醉眸光微動，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桌沿。

梧桐立刻會意，放下手中的梳子，快步走到門邊，輕輕拉開一條縫。

門外站著燕離。

他依舊穿著昨夜的紅錦袍，只是衣襟微敞，沾染了深秋清晨的寒露，顯得有些褶皺。

往日里總是梳得一絲不茍的發(fā)髻散落了幾縷碎發(fā)，垂在光潔的額角。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

——那雙總是風流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布滿了紅血絲，眼下帶著濃重的青影，像是熬了一整夜，又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灼燒過。

然而，他站得筆直，眼神雖疲憊，卻異常清醒，甚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銳利，直直穿透門縫，落在端坐桌前的池醉身上。

梧桐心頭一跳，敏銳地察覺到來者不同尋常的狀態(tài)和那幾乎要凝成實質的目光。

她飛快地回頭看了池醉一眼，見主子神色淡漠，并無表示，便立刻側身讓開，低聲道。

·梧桐“世子殿下請進?！?/p>

說完，她像一尾靈活的魚兒，無聲無息地溜出了房間，并細心地將門虛掩上。

燕離走了進來，反手將門徹底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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