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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的書房里，時(shí)光仿佛凝滯了一般，連空氣都像是被封存了數(shù)年之久。

案幾上擺放的文房四寶早已蒙塵，毛筆的筆鋒因長久未用而略微卷曲，墨塊邊緣泛起細(xì)微的裂痕，硯臺(tái)里殘留的墨汁早已干涸，形成一道道龜裂的紋路，散發(fā)出陳年的墨香，苦澀中夾雜著淡淡的木質(zhì)氣息。

這股墨香與空氣中漂浮的細(xì)小塵埃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種獨(dú)特而滯重的氣息，讓人感到歲月流逝的重量。

那味道仿佛能穿透肺腑，直達(dá)心底，將人拉回遙遠(yuǎn)的記憶深處。

書架上的卷軸整齊地排列著，但有些已經(jīng)褪色，甚至出現(xiàn)了蟲蛀的痕跡。

角落里的銅制香爐歪倒在一處，蓋子半掩，隱約可以看見殘留的香灰，似乎主人離去時(shí)匆忙得忘記了收拾。

墻上掛著一幅山水畫，畫紙已微微泛黃，畫中的溪流和山峰也失去了昔日的靈動(dòng)，卻依然透露出一種古樸的韻味。

偶爾傳來的一聲鳥鳴，從庭院方向隱約飄來，更顯得書房內(nèi)寂靜得幾乎令人窒息。

梧桐抱著湯婆子立在門邊，看主子打開書案最底層的暗格。

——那里躺著幾封從未寄出的信，火漆完好如初。

信封上是母親清峻的字跡：吾夫池良親啟。

池醉拆信的手穩(wěn)得出奇，燭火在她深不見底的瞳孔里跳躍。

「見字如晤。妾身此去雍州查探軍糧案，恐歸期難定。晉王殿下舊部似有異動(dòng)，糧道數(shù)目蹊蹺處已謄副本藏于老地方。若一月未歸，夫君當(dāng)速攜紙鳶離京，池家已入死局，萬勿遲疑」

信紙猝然在她指間繃緊。

母親從未提過晉王。

那些深夜密談，那些莫名消失的傷藥，那些父親欲言又止的嘆息……

碎片在腦中尖嘯著拼合。

她猛地抽出第二封，墨跡潴散似被水漬暈染過。

「妾身身份恐已敗露。沈家血脈未絕，他日若見青竹纏金簪者，可信之」

轟——！

拳風(fēng)擦著梧桐耳畔砸在書架上，古籍嘩啦啦傾瀉一地。

池醉撐在滿地狼藉中，肩胛骨嶙峋地聳動(dòng)著，喉間溢出野獸般的低喘。

燭影在她扭曲的側(cè)臉上狂舞，頸間紅繩如一道血痕。

·梧桐“主子！”

梧桐撲過去扶她，觸手一片冰涼戰(zhàn)栗。

池醉抓起最后一封信，母親的字跡凌亂如刀劈斧鑿。

「吾兒紙鳶：莫信朝堂忠奸，莫問父母生死。你活著，池家便未亡！記住——」

余下半截被狠狠撕去，殘破邊緣沾著深褐污跡。

空氣死寂。

梧桐看見主子緩緩直起身，玄衣領(lǐng)口被扯開，露出鎖骨下舊疤。

那是七歲為護(hù)母親被刺客所傷。

此刻那疤痕隨呼吸起伏，仿佛活了過來。

·池醉“燒了?！?/p>

池醉將殘信丟進(jìn)火盆。

火舌卷上“晉王”二字時(shí)，她唇角勾起一抹瘋戾的弧度。

·池醉“備馬?！?/p>

·池醉“該去見見……那位秦姑娘了?！?/p>

將軍府的白燈籠在夜風(fēng)中搖晃，像懸在墳頭的招魂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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