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靜思臺內(nèi)青玉穹頂流轉(zhuǎn)的光暈漸漸染上夜色的深邃。東方曜百無聊賴地躺在軟榻上，指尖把玩著一縷從窗外飄進來的月光。莊周留下的藥湯在體內(nèi)發(fā)揮著作用，脖頸處的疼痛已經(jīng)轉(zhuǎn)為隱隱的鈍痛，但更讓他心煩意亂的是——西施不見了。

"說什么形影不離..."他嘟囔著用指節(jié)敲打榻沿，"轉(zhuǎn)眼就跑沒影。"

窗外的蟬鳴忽遠忽近。東方曜盯著自己投在墻上的影子，忽然注意到墻角多出一團不屬于他的陰影。他瞇起眼睛，看到那團影子悄悄延伸，如同活物般沿著墻壁游走，在月光照不到的暗處凝聚成人形。

"西施？"他撐起上半身，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雀躍。

陰影中傳來一聲輕嘆，西施的身影逐漸顯現(xiàn)。她換了一身素白寢衣，外罩水藍色輕紗，發(fā)髻松散，幾縷青絲垂在頸側(cè)，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臂彎間的幻紗不再是平日的天青色，而是流轉(zhuǎn)著微妙的銀白光暈，像是裹著一泓月色。

"莊周老師說..."她低著頭，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夜的靜謐，"...夜間是污染最容易躁動的時段。"

東方曜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月光描摹著她纖細的輪廓，寢衣單薄得能隱約看到肩頸的弧度。他突然覺得藥湯的效力太過火了，不然為何胸口如此燥熱？

"所以？"他故意拖長音調(diào)，指尖無意識地在榻上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

西施的腳尖在地上畫了個小圈："所以我得...守著你。"她頓了頓，聲音更小了，"...在你房里。"

靜思臺內(nèi)間的臥榻本就窄小，勉強容得下一人安睡。東方曜看著西施站在月光與陰影交界處的身影，某種危險的念頭在心底破土而出。

"榻上位置夠大。"他往內(nèi)側(cè)挪了挪，故意讓出半邊空位，拍了拍榻面，"未來的天下第一劍客特許你——"

"我睡地上！"西施急急打斷，耳尖紅得能滴血。她手忙腳亂地從柜子里抽出備用的蒲團和被褥，動作大得帶起一陣風，幻紗在空氣中劃出慌亂的軌跡。

東方曜看著她像只受驚的兔子般在墻角鋪床，忍不住笑出聲："喂，我可是傷員，半夜要喝水怎么辦？"

西施鋪被子的手頓住了。她咬著下唇猶豫片刻，最終抱著被褥磨磨蹭蹭地挪到榻邊，在距離他手臂長度外的地面上鋪開。

"這樣可以了吧？"她背對著他跪坐在鋪好的被褥上，聲音悶悶的。

月光透過窗欞，在她單薄的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東方曜盯著她后頸處那一小塊沒被衣料遮住的肌膚，突然覺得口干舌燥。某種沖動驅(qū)使著他伸出手，指尖輕輕碰觸她散落的發(fā)梢。

"你頭發(fā)上..."他隨口胡謅，"...有樹葉。"

西施猛地轉(zhuǎn)身，發(fā)絲從他指間溜走。兩人四目相對，近得能數(shù)清彼此的睫毛。東方曜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瞳孔在月光下不是平日的琥珀色，而是泛著奇異的淡金色，像是融化的蜜糖。

"騙人。"她小聲指控，卻沒有躲開。

某種無形的張力在兩人之間蔓延。東方曜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她微啟的唇瓣上，那里泛著濕潤的光澤，像是晨露中的花瓣。他無意識地向前傾身——

"呃！"脖頸的傷口突然傳來尖銳的疼痛，讓他不得不捂住脖子倒回枕上。

西施立刻湊上前，幻紗無風自動，流轉(zhuǎn)出柔和的琉璃色光暈："別亂動！傷口會裂開的！"她冰涼的手指輕輕撥開他捂住傷處的手，指尖在傷痕周圍謹慎地游走，"疼嗎？"

東方曜沒有回答。在這個距離，他能看清她眼中每一絲擔憂的紋路，能聞到她呼吸間清甜的草藥香，甚至能感覺到她散落的發(fā)絲拂過自己臉頰的微癢。疼痛突然變得無關緊要。

"疼死了。"他啞著嗓子說，眼神卻落在她唇上，"要親一下才能好。"

西施的指尖僵住了。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從臉頰一直蔓延到領口下的肌膚："你...你..."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后退，卻被東方曜一把扣住手腕。

"開玩笑的。"他拇指在她腕內(nèi)側(cè)細膩的肌膚上輕輕摩挲，感受到她脈搏的狂跳，"不過..."他忽然壓低聲音，"在精神世界里，你可不是這么害羞的。"

西施困惑地眨眨眼："什么？"

"你可是直接..."東方曜拉著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傳來有力的跳動，"...把整個人都貼上來聽心跳呢。"

"那是為了確認傷勢！"西施羞惱地試圖抽回手，卻被他牢牢按住。

"現(xiàn)在也是。"東方曜突然正經(jīng)起來，眼中閃爍著罕見的認真，"西施，我聽到莊周老師說的話了。污染發(fā)作時...會很痛吧？"

西施的身體微微一僵。月光下，他能看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陰影。那些暗紅的脈絡，那些污穢的低語，那些她獨自承受的日夜——此刻都藏在她驟然緊繃的肩膀線條里。

"習慣了。"她輕描淡寫地別過臉，幻紗上的琉璃色卻黯淡了幾分。

東方曜的手指順著她的手腕滑入掌心，十指相扣："以后不用習慣了。"他舉起兩人交握的手，在她指節(jié)上輕輕一吻，"有我在。"

西施的眼眶突然紅了。她慌亂地低下頭，卻沒能藏住那滴落在兩人交握手上的淚珠。東方曜假裝沒看見，只是更緊地握住她的手。

夜風拂過窗欞，帶來遠處荷塘的清香。西施的幻紗不知何時悄然延伸，如同有生命般纏繞上東方曜的手腕，琉璃色的光暈溫柔地籠罩著兩人相觸的肌膚。

"你的幻紗..."東方曜驚奇地看著那流轉(zhuǎn)的光芒，"...在蹭我。"

西施羞得把臉埋進被褥："它...它有時候會自己..."

"像貓一樣。"東方曜壞笑著用指尖輕撓紗緣，幻紗立刻親昵地纏上他的手指，"你說...它是不是特別喜歡我？"

"東方曜！"西施氣急敗壞地想要收回幻紗，卻被他連紗帶手一起握住。

"噓——"他突然豎起食指，"聽。"

遠處傳來打更的梆子聲，更顯得夜色靜謐。西施困惑地抬頭，卻見東方曜笑得狡黠：

"子時了。莊周老師說夜間污染容易躁動..."他故意拉長聲調(diào)，手指在她掌心畫著圈，"...你確定要離我那么遠？"

西施咬著下唇猶豫片刻，終于紅著臉一點點挪近。東方曜得寸進尺地掀開被子一角，眼神亮得像是偷到魚的貓。

"就...就今晚。"她小聲辯解著，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側(cè)的榻沿，僵硬得像是塊木板。

東方曜忍著笑，輕輕將她的頭按在自己沒受傷的那側(cè)肩窩："放松點，未來的天下第一劍客又不會吃了你。"

西施起初還緊繃著，但隨著他平穩(wěn)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聲，身體漸漸柔軟下來。幻紗自發(fā)地蔓延，如同溫柔的網(wǎng)，將兩人輕輕籠在一片琉璃色的光暈中。

"東方曜..."許久，她在他肩頭輕輕喚道。

"嗯？"

"在精神世界里..."她的聲音帶著睡意，"...你為什么能認出那不是真正的我？"

東方曜沉默片刻，手指無意識地卷著她的一縷發(fā)絲："因為..."他的聲音輕得像是夢囈，"...真正的西施，眼睛里有星星。"

肩頭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睡著了，睫毛在月光下投下小小的陰影，嘴角帶著一絲安寧的弧度?；眉啘厝岬乩p繞著兩人的手腕，像是無形的羈絆。

東方曜極輕地在她發(fā)頂落下一個吻："晚安，我的星星。"

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夜空，在青玉穹頂上映出轉(zhuǎn)瞬即逝的光痕。靜思臺內(nèi)，琉璃色的光暈溫柔流轉(zhuǎn)，將兩個相偎的身影籠在一片朦朧的星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