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夜，從未如此死寂。

昔日繁華的朱雀大街空無一人，只有破碎的燈籠在風中滾動，發(fā)出空洞的聲響。沿街店鋪門戶緊閉，窗縫里透出的不是暖黃燭光，而是驚惶窺視的眼?？諝庵袕浡F銹與硫磺混合的腥氣，地面殘留著大片粘稠的、如同干涸血液的暗紅污漬。

稷下小隊借著坍塌坊墻的陰影潛行。東方曜走在最前，歸塵劍收斂了所有光華，劍柄上纏繞的半截幻紗殘片如同沉睡的蛇。他每一步都踏得極穩(wěn)，破碎星核帶來的劇痛被強行壓制在緊抿的唇線后，只有額角滲出的冷汗暴露了真實狀態(tài)。

“左轉第三條巷口?！蔽魇┑穆曇魤旱脴O低，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她左手覆蓋的青銅臂甲緊貼墻壁，冰冷的金屬表面浮現(xiàn)出細微的暗紅紋路，如同活著的蛛網(wǎng)，正無聲地感應著空氣中殘留的污染軌跡。“污染濃度在升高…有新鮮的血腥味?！?/p>

她的右眼在黑暗中泛著微弱的琉璃光澤，如同唯一的燈塔。東方曜側身護住她，目光掃過巷口——那里躺著兩具金吾衛(wèi)的尸體，死狀詭異：全身無外傷，皮膚卻呈現(xiàn)出青灰色的石質化，胸口處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邊緣殘留著細微的、如同被啃噬過的青銅色銹跡。

“又是…吞噬心臟?！睍浀呢Q瞳收縮，環(huán)首刀在鞘中嗡鳴。他脖頸繃帶下新?lián)Q的符咒微微發(fā)燙，那是莊周特制的抑制符文。“影武者在收集‘容器’。”

“容器？”小喬忍不住小聲問。

“被青銅污染侵蝕，卻尚未完全轉化的人。”大喬的滄海法杖懸浮在手心，杖尖水流般的光暈照亮尸體胸口的空洞，“他們的心臟是維持影武者‘虛化’狀態(tài)的能量核心，也是…”她頓了頓，聲音發(fā)沉，“…開啟更大規(guī)模污染儀式的祭品?！?/p>

東方曜的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抽痛。不是星核的舊傷，而是某種更深的、被觸動的恐懼。他下意識看向西施——她的青銅左臂正不受控制地微微痙攣，暗紅脈絡在臂甲下瘋狂搏動，仿佛在回應那些尸體殘留的污染。

“它…在興奮…”西施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右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青銅左臂的躁動如同毒藤，正順著肩頸向上蔓延，試圖侵蝕她的意識。封印符文在皮膚下激烈閃爍，卻難以完全壓制。

一只滾燙的手突然覆上她冰冷的青銅臂甲。

“看著我?！睎|方曜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他強行引動心口那片正在緩慢“編織”的琉璃星網(wǎng)，微弱的星輝順著兩人接觸的地方流入西施左臂。

奇跡發(fā)生了。琉璃星輝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與青銅污染激烈對沖！暗紅脈絡在臂甲下瘋狂扭動，發(fā)出無聲的尖嘯。西施悶哼一聲，右眼的琉璃光芒卻驟然強盛！她反手抓住東方曜的手腕，屬于她的幻紗靈質也順著鏈接回流，滋養(yǎng)著他因動用力量而再次抽痛的星核。

兩人的力量在他們交握的指間形成微小的循環(huán)，琉璃與星塵交融的光暈暫時壓制了污染的躁動。西施左臂的痙攣平息，她急促地喘息著，對上東方曜同樣蒼白的臉。

“撐得?。俊彼吐晢?，指尖在她冰冷的臂甲上收緊。

西施點頭，反握的力道更大：“比某些人硬撐的樣子好點?！?/p>

兩人相視的瞬間，緊繃的氣氛里透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暖意。暃別過臉，狼耳不自然地抖了抖：“要打情罵俏等出了這鬼地方！前面有東西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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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jié)：影巷纏心**

陰影在巷口扭曲、匯聚。

沒有實體，只有粘稠如墨的黑暗在流動，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輪廓。它們的“武器”是從自身陰影中延伸出的、不斷變幻形態(tài)的影刃，時而如鞭，時而如矛，刃鋒邊緣流淌著暗紅污光。無聲無息，卻帶著令人窒息的死寂與惡意。

“三個！”小喬的桃花扇瞬間展開，粉光流轉，“看我的！”

“別沖動！”大喬的警告晚了一步。小喬的扇影化作漫天飛花，帶著凈化之力卷向影武者。然而，花瓣觸及影刃的瞬間，竟被那暗紅污光迅速腐蝕、吞噬！影武者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地面，下一瞬已從小喬腳下的陰影中暴起！影刃直刺她后心！

“星移·格！”

東方曜的身影如同瞬移般擋在小喬身前。歸塵劍沒有硬撼影刃，而是以劍脊精準拍在影刃側面最薄弱處！琉璃星焰在劍身一閃而逝。嗡！影刃被蘊含巧勁的星力帶偏，擦著東方曜的肩膀掠過，撕開一道血口。詭異的是，傷口邊緣瞬間浮現(xiàn)青灰色，并有細微的青銅銹斑蔓延！

“小心污染！”西施厲喝，青銅左臂猛地抬起。臂甲上的暗紅脈絡驟然亮起，一道純粹由污染凝聚的、帶著硫磺惡臭的沖擊波悍然轟向偷襲的影武者！

轟！

影武者被震退數(shù)步，構成身體的暗影一陣渙散。它“頭部”的位置轉向西施，沒有五官的陰影似乎扭曲出一個“注視”的動作。西施的青銅左臂如同被共鳴激發(fā)，劇烈震顫起來，暗紅光芒不受控制地外溢！

“它在利用你的污染攻擊！”暃的環(huán)首刀劃出銀色匹練，斬斷另一名影武者襲來的影鞭，“西施，壓制住！”

“我…控制不住！”西施咬著牙，右眼的琉璃光芒與左臂的暗紅污染激烈拉鋸。那影武者的注視如同催化劑，加速了污染對她意識的侵蝕。她感覺自己的左臂仿佛擁有了獨立的意志，貪婪地想要吞噬更多的陰影力量！

就在污染即將失控的剎那——

一股滾燙的洪流順著兩人緊握的手涌入她體內！東方曜的心口，那片琉璃星絲編織的“新核”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殘存的星塵，而是融合了兩人本源力量的、全新的琉璃星焰！這力量霸道而溫和，強行接管了西施左臂的污染能量，如同馴服烈馬般將其導向歸塵劍！

“用我的劍！”東方曜低吼，將歸塵劍柄塞入西施的右手，自己的手則覆在她握劍的手上。兩人的力量、意志通過這柄劍徹底交融！

西施福至心靈。她不再抗拒左臂的污染，反而引導那股狂暴的暗紅能量，與右臂幻紗的琉璃靈質一同注入劍身！歸塵劍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異象：劍身一半燃燒著純凈的琉璃焰，一半纏繞著暗紅污光，卻在劍鋒處完美交融，形成一種混沌而危險的紫金色鋒芒！

“斬！”

兩人心意相通，同聲厲喝！劍鋒所指，并非影武者，而是它們腳下的陰影！

嗤啦——！

如同裂帛之聲。紫金劍芒斬過地面，所過之處，陰影如同被點燃的油脂般消融！那三名影武者發(fā)出無聲的尖嘯，構成身體的暗影劇烈沸騰、蒸發(fā)，最終只剩三顆懸浮在空中的、搏動著的暗紅心臟！心臟表面布滿了細密的青銅銹斑，如同被污染的寶石。

“就是現(xiàn)在！”大喬的滄海法杖亮起，水流鎖鏈卷向心臟。小喬的扇影緊隨其后，凈化之力試圖沖刷上面的污染。

然而，異變突生！那三顆心臟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的暗紅光芒，掙脫了水流的束縛，如同被無形之線牽引，朝著皇城方向激射而去！

“追！”東方曜強提一口氣，星力灌注雙腿。西施被他拽著，兩人如同離弦之箭沖出小巷。暃緊隨其后，狼耳捕捉著空氣中殘留的污染軌跡。

越靠近皇城，景象越加詭異。街道兩旁的樹木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青銅色，枝葉扭曲如同鬼爪。一些來不及撤離的平民石像般僵立在原地，皮膚青灰，胸口同樣有著被掏空的痕跡。

“它們在向太極宮匯聚！”西施的青銅左臂發(fā)出灼熱的感應，指向皇城中心，“那里…有一個巨大的污染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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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jié)：心淵共赴·女帝之殤**

穿過最后一道被暴力破壞的宮門，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昔日莊嚴肅穆的太極殿廣場，此刻如同地獄的祭壇。地面刻滿了流淌著暗紅液體的巨大符文，與云夢澤祭壇上的如出一轍！廣場中央懸浮著數(shù)十顆搏動的暗紅心臟，它們如同活體陣列般排列旋轉，向中心輸送著污穢的能量。而能量的核心——

是躺在龍紋玉榻上的女帝，武則天。

她雙目緊閉，面容因痛苦而扭曲，華麗的帝袍被撕開，露出心口一個觸目驚心的傷口。傷口邊緣不再是簡單的青銅銹斑，而是如同活物般不斷蔓延、增生的青銅色肉芽！暗紅的脈絡從傷口深處延伸出來，如同根須般扎入身下的玉榻，與整個廣場的符文連接在一起。更可怕的是，一道虛幻的、由純粹陰影構成的巨大人形，正懸浮在她上方，不斷將暗紅能量注入傷口，試圖徹底吞噬她的意志！

“陛下！”程咬金目眥欲裂，不顧傷勢就要沖上。

“別過去！”老夫子的戒尺攔住他，面色凝重得能滴出水，“‘影蝕奪心’大陣已成！貿然闖入，只會加速女帝被污染轉化的進程！”

“那怎么辦？！”小喬急得快哭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投向東方曜和西施。他們緊握的手從未松開，歸塵劍上的紫金鋒芒吞吐不定。

東方曜的目光死死鎖住女帝心口那道被污染侵蝕的傷口。他破碎的星核深處，那片琉璃星絲編織的“新核”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悸動。仿佛有什么東西，在那污穢的核心深處…呼喚著他。

“她…還沒完全被吞噬?！睎|方曜的聲音帶著某種確信。他看向西施，看到她右眼中同樣閃爍的琉璃光芒和左臂因強烈感應而劇烈震顫的青銅臂甲?！拔覀兊牧α俊苓M去?！?/p>

西施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進入女帝的心淵識海，在污染徹底吞噬她之前，斬斷那陰影巨人與污染核心的聯(lián)系！

“風險太大。”老夫子沉聲道，“她的識海此刻是污染風暴中心，稍有不慎，你們兩人的意識都會被污染同化！”

“沒時間了！”東方曜指向女帝的傷口。那青銅色的肉芽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蔓延，已經(jīng)爬上了她的下頜！“西施？”

西施的回應是握緊了他的手，將更多的幻紗靈質和左臂壓制的污染能量一同注入歸塵劍。琉璃與暗紅交融的紫金光芒，前所未有的強盛。

“心燈引路，星火同燃?！彼吐暷畛鼋g的箴言，琥珀色的右眼映著少年決絕的面容，“我跟你去?！?/p>

沒有猶豫。兩人同時將歸塵劍插向地面！劍鋒刺入符文的剎那，紫金光芒轟然爆發(fā)，形成一道連接天地的光柱，將兩人籠罩其中！

“暃！大喬小喬！護法！”老夫子戒尺金光暴漲，籠罩整個廣場邊緣，暫時隔絕外圍污染能量的涌入。

光柱內，東方曜和西施的身影變得虛幻。他們的意識脫離軀體，化作兩道交融的流光——一道是燃燒的琉璃星焰，一道是纏繞著暗紅脈絡的幻紗靈質——順著歸塵劍開辟的通道，義無反顧地沖入女帝心口那污穢的傷口，沖向她瀕臨崩潰的心淵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