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正月,已經(jīng)有了回暖的跡象。陽光透過桂花樹的枝椏,在青石板路上灑下斑駁的光點,空氣里浮動著潮濕的泥土氣息。
祁羽瑤正在院子里翻土。她從舊貨市場淘了些花籽,打算趁著春暖種下。鐵鍬插進泥土的瞬間,帶起幾塊凍得發(fā)硬的土塊,她彎腰去撿,指尖忽然頓住了。
巷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喘息,像有人在拼命奔跑。
她直起身,望向巷口。
下一秒,那個熟悉的身影就撞進了眼里。
晨夢羽站在巷口,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襯衫,領(lǐng)口敞開著,沾著雪和泥漬。她的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凌亂,額角有細密的汗珠,眼神卻亮得驚人,像跨越了千山萬水的星,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祁羽瑤手里的鐵鍬“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心臟猛地縮緊,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
她怎么會在這里?
今天不是她的婚禮嗎?
晨夢羽看著她,胸口劇烈起伏,跑了一路的氣息還沒平復(fù)。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喉嚨卻像被堵住,只能發(fā)出沙啞的氣音。
她就那樣站在那里,隔著半條巷的距離,看著她。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棉布外套,褲腳沾了點泥土,頭發(fā)隨意地挽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比在京市時清瘦了些,卻透著一種安穩(wěn)的平和,像這巷子里的陽光,不刺眼,卻暖得讓人安心。
這就是她跋山涉水想要抵達的地方。
祁羽瑤最先反應(yīng)過來,她往后退了一步,背對著院門,像是在無聲地抗拒。聲音帶著剛被驚擾的顫抖:“你怎么來了?”
晨夢羽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來……找你。”
“你的婚禮呢?”她別開臉,不敢看他的眼睛,“晨夢羽,你又在鬧什么?”
“婚禮取消了?!彼白吡藘刹剑抗饩o緊追著她,“羽瑤,我逃婚了?!?/p>
祁羽瑤猛地轉(zhuǎn)頭看他,眼里滿是難以置信。陽光落在她臉上,能清晰地看到她顫抖的睫毛。
“你瘋了?”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晨家怎么辦?歲家那邊怎么交代?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
“我知道?!背繅粲鸫驍嗨?,一步步走近,直到站在她面前。她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著泥土的氣息,干凈得讓人心安?!拔抑罆破鸲啻蟮娘L(fēng)波,知道老爺子會氣成什么樣,知道整個京市都會笑話晨家出了個為女人逃婚的瘋子?!?/p>
他伸出手,想要碰她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指尖微微顫抖:“可我更知道,如果今天走進那個禮堂,我會后悔一輩子?!?/p>
“羽瑤,”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我不想后悔?!?/p>
祁羽瑤的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掉了下來。她抬手去擦,卻越擦越多,像是要把這幾個月積壓的委屈和思念,全都傾瀉出來。
“你以為這樣就有用嗎?”她哽咽著,“你逃了婚禮,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嗎?晨家的壓力,旁人的眼光,這些都會跟著你過來,最后還是會壓到我身上……”
“不會的?!背繅粲鹞兆∷氖滞螅氖中臐L燙,帶著用力的溫度,“這次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扛。繼承權(quán)我已經(jīng)徹底放棄了,晨家的產(chǎn)業(yè)我也不會再碰。我?guī)Я俗o照和銀行卡,不多,但足夠我們在這邊生活?!?/p>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本子,塞進她手里:“這是我剛辦的居住證,地址是隔壁巷的出租屋。我找了份翻譯的工作,不用跟人打交道,就……”
祁羽瑤翻開那個綠色的小本子,照片上的晨夢羽穿著簡單的T恤,眉眼溫和,沒有了往日的疏離和冷硬,像個普通的年輕女人。她的手指撫過照片上的臉,眼淚落在紙頁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你何必呢……”她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晨夢羽低頭,額頭抵著她的發(fā)頂,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因為是你啊?!?/p>
因為是你,所以甘愿放棄所有,只做個普通人。
因為是你,所以寧愿對抗全世界,也要站在你身邊。
因為是你,所以這場名為“余生”的冒險,她想和你一起走。
院子里的桂花樹忽然落下幾片葉子,打著旋兒飄到他們腳邊。陽光穿過枝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溫暖而明亮。
祁羽瑤沒有再說話,只是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掌心粗糙,帶著薄繭,卻異常安穩(wěn),像握住了整個春天。
遠處傳來鄰居家的雞叫聲,巷口有孩童嬉笑跑過的聲音,一切都帶著煙火氣的瑣碎和真實。
也許未來還有很多難題,也許京市的風(fēng)波還會追到這里。
但此刻,陽光正好,她在身邊。
這就夠了。
未完待續(xù)
我不行了??感覺自己有點小醉,睡不著跑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