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灘暗紅色的液體像活物般在門縫下緩緩蠕動,黏稠的質(zhì)地拉扯出令人作嘔的細絲。鐵銹與腐敗的血腥味濃得化不開,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肺葉上。邵明明死死捂住口鼻,胃里翻江倒海,身體抖得幾乎站立不住。唐九洲背靠著冰冷的文件柜,牙關(guān)緊咬,指甲深深摳進掌心,試圖用肉體的刺痛壓制靈魂深處涌起的尖叫
門外,那拖沓的、帶著濕黏水聲的腳步,在原地停頓著
“啪嗒…嗒…”
聲音極其輕微,卻像重錘砸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它在門外踱步?還是在聆聽門內(nèi)的動靜?
郭文韜背抵著冰冷粗糙的墻面,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刀絞般的劇痛。冷汗浸透了額發(fā),順著蒼白的臉頰滑下,在下頜匯聚,滴落,眼前陣陣發(fā)黑
郭文韜猛地閉上眼,急促喘息,試圖壓下那股滅頂?shù)难灪退毫迅?/p>
【精神污染值:37%……38%……】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在意識邊緣閃爍
蒲熠星就站在郭文韜身前半步,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硬弓。他沒有回頭,所有的感知都死死鎖在門外那團無形的、散發(fā)著致命惡意的存在上??諝庹吵淼萌缤痰挠椭恳淮涡奶汲林氐卦以诠哪ど?/p>
“吱——嘎——”
極其輕微的一聲,不是腳步聲
是門把手被極其緩慢地地向下壓動的聲音
門把手被壓到了底
死寂
門板被一股力量,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小心的姿態(tài),向里推開了一條縫隙。動作輕得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卻帶著一種貓戲老鼠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戲謔
門縫里,沒有預(yù)想中猙獰的面孔,也沒有滴血的肢體。只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純粹的黑暗。仿佛門外的世界已被徹底吞噬
一只眼睛
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在那條狹窄的黑暗縫隙里
沒有眼白,沒有虹膜。整個眼眶里,只有一片深邃、死寂、毫無光澤的純黑。像兩顆冰冷的、打磨過的黑曜石,鑲嵌在虛無里。它就那樣靜靜地從門縫中“看”了進來,冰冷地掃視著辦公室里每一個僵立的身影
郭文韜在蒲熠星身后猛地抽了一口氣,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
尖銳的耳鳴再次尖嘯著席卷而來,視野邊緣開始出現(xiàn)閃爍的雪花點
【精神污染值:45%!警告!異常波動!】
時間仿佛凝固了。那只眼睛在門縫中停留著,冰冷地、毫無情感地審視著獵物們的恐懼
“嗒。”
一聲清脆的、硬物落地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聲音來自辦公室深處,一張堆滿雜物的舊辦公桌方向
那只純黑的眼睛,瞬間轉(zhuǎn)動,死死鎖定了聲音的來源
就在黑瞳轉(zhuǎn)動的剎那,蒲熠星動了,悄無聲息地側(cè)滑一步,腳尖極其精準地、狠狠踢在門板下方
“嘭!”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那扇被推開一條縫的門,被他這精準的一腳猛地踹合,門板與門框撞擊,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咔嚓!”
幾乎在門合攏的瞬間,門外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類似硬物被夾斷的脆響,緊接著,是半聲壓抑到極致的、非人的嘶鳴,仿佛被強行扼斷在喉嚨里
門縫下,那灘暗紅色的液體劇烈地翻涌了一下,隨即迅速褪去、消失,如同從未出現(xiàn)過
門外,那拖沓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比之前更加狂躁的、濕漉漉的粘稠感,迅速遠去,消失在走廊盡頭
辦公室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再次降臨
蒲熠星轉(zhuǎn)過身,臉上依舊是那副冷靜到近乎漠然的表情,只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快的疲憊。他看向郭文韜,無聲地用眼神詢問
郭文韜微微搖頭,示意自己還能堅持。他的目光卻緊緊盯著蒲熠星剛才踹門的右腳——深藍色的校服褲腳邊緣,沾染了一小片極其微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暗紅色碎屑,像是……某種干燥后碎裂的血痂,又或是……某種更堅硬、更詭異的東西的碎片
石凱剛才……是什么?
石凱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嘶啞,打破了沉默
沒人能回答
“咚、咚、咚?!?/p>
三聲清晰、平穩(wěn),帶著某種冰冷節(jié)奏的敲門聲,突然在寂靜的辦公室內(nèi)響起。不是剛才那種詭異的粘稠腳步聲,而是標準的、屬于“人”的敲門方式
所有人的神經(jīng)再次繃緊,齊刷刷看向門口
“是我,劉老師?!?/p>
一個平板無波的中年女聲在門外響起,聽不出任何情緒
“開門?!?/p>
齊思鈞深吸一口氣,示意眾人整理表情,自己上前一步,拉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穿著深灰色套裝的中年女人,面無表情,臉色有些蠟黃。她的胸前,別著藍色的教師校牌。她的目光冰冷地掃過辦公室內(nèi)神色各異的學(xué)生,最后落在蒲熠星身上,在他沾染了異物的褲腳停留了一瞬,又漠然地移開
“預(yù)備鈴響過五分鐘了,為什么還滯留在這里?”
齊思鈞報告老師
齊思鈞立刻開口,聲音平穩(wěn)
齊思鈞我們剛才遇到一個……戴著紅色校牌的人,按照校規(guī),跑來這里躲避
女人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用那雙缺乏生氣的眼睛掃過眾人
“跟我來登記”
她說完,轉(zhuǎn)身就走,高跟鞋踩在空曠的走廊里,發(fā)出規(guī)律而冰冷的“叩、叩”聲
眾人不敢遲疑,立刻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