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點半，謝俞剛脫下白大褂，手機就震了震。賀朝發(fā)來一張照片，是附中校門口那棵老香樟，配文：“某人再不來，我就要被保安當成可疑人員扣下來了。”

謝俞指尖微彎，回了個“滾”，腳步卻加快了幾分。停車場里，那輛惹眼的黑色SUV旁，賀朝正倚著車門晃腿，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腕上的表在夕陽下閃得人眼暈。

“賀總今天這么閑？”謝俞拉開車門坐進去，消毒水的味道還沒散盡，和賀朝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混在一起，奇異地和諧。

“為了陪謝醫(yī)生回母校，推了三個會。”賀朝湊過來幫他系安全帶，呼吸掃過耳廓，“夠不夠誠意？”

謝俞偏頭躲開，耳尖卻悄悄紅了：“唐老師說在辦公室等我們。”

教學樓的走廊還是老樣子，墻面上新貼了幾屆學生的光榮榜。賀朝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照片欄，指著其中一張笑得得意：“你看，咱們倆的畢業(yè)照還在呢?！?/p>

照片上的兩個少年站在后排，賀朝微微側著身，校服袖子下的手悄悄碰著謝俞的胳膊。謝俞面無表情地看著鏡頭，耳根卻泛著淺紅。

“幼稚?！敝x俞瞥了一眼，腳步沒停，卻在經過時多看了兩秒。

唐老師的辦公室飄著茶香，見到他們進來，笑著把剛泡好的茶推過來：“可算來了，賀朝上次說要回來，還是三年前?！?/p>

“這不是忙嗎？”賀朝嬉皮笑臉地坐下，順手把謝俞拉到身邊，“再說，得等我們家謝醫(yī)生有空才行?！?/p>

謝俞沒理他，遞給唐老師一個果籃：“聽您上次說胃不好，買了點養(yǎng)胃的?！?/p>

“還是小俞細心?！碧评蠋熃舆^果籃，打量著他們，“賀朝現在當老板了，倒還是老樣子，就你穩(wěn)當，當醫(yī)生辛苦吧？”

“還好。”謝俞抿了口茶，“前兩天值班，碰到個病人，家屬鬧得厲害，想起以前賀朝在醫(yī)院跟人吵架的樣子了?！?/p>

賀朝咳了一聲：“那是他們先罵你……”

“哦？還有這事？”唐老師來了興致。

“沒什么。”賀朝趕緊轉移話題，指著窗外的籃球場，“那片場地翻新了？以前我在這兒贏過謝俞好幾次。”

“是你耍賴次數多。”謝俞冷冷拆臺。

唐老師笑著搖頭：“你們倆啊，還是這樣。對了，賀朝公司最近是不是在搞醫(yī)療設備研發(fā)？正好，我們學校醫(yī)務室想換批新儀器……”

賀朝立刻坐直了：“唐老師您說，要什么型號的，我明天就讓人送過來，算我捐的。”

“那怎么行……”

“您別跟他客氣。”謝俞打斷道，“他現在就喜歡干這種炫富的事。”

賀朝在桌子底下捏了捏謝俞的手，低聲笑：“只給你炫?！?/p>

離開時天已經黑透了，路燈在地上投下兩道交疊的影子。賀朝忽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塞進謝俞手里。

是枚銀質的戒指，內側刻著兩個小小的字母縮寫。

“不是求婚?！辟R朝難得有點不自在，“就是……今天看到畢業(yè)照，突然想，該有點什么東西，能戴一輩子的?！?/p>

謝俞捏著戒指，冰涼的金屬貼著掌心，卻燙得人心臟發(fā)緊。他抬頭，看到賀朝眼里的認真，像很多年前，在醫(yī)院走廊里，他說「我陪你」時一樣。

“嗯。”謝俞應了一聲，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大小剛好，“開車吧，回去晚了，明天我還要值早班?！?/p>

賀朝看著他手上的戒指，笑開了，快步跟上去：“等等我啊謝醫(yī)生，明天我送你去醫(yī)院……”

晚風穿過香樟樹葉，沙沙的聲響里，好像還能聽到很多年前，兩個少年在走廊里追逐打鬧的聲音，一路從盛夏，走到了漫天星光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