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技術組辦公室靜得能聽見服務器的嗡鳴。屏幕的藍光映在林溪臉上,她正全神貫注地復制最后一份異常訪問日志——剛才王一博說“他來處理”,可她實在放心不下,趁著夜色溜進技術組,想把證據(jù)補充得更完整些。
U盤的進度條走到98%時,身后突然炸響一個低沉嚴厲的聲音,像驚雷劈在寂靜里:“林溪!你在干什么?!”
林溪嚇得手一抖,U盤“啪嗒”掉在地上。她猛地回頭,看見陳添祥站在門口,逆著走廊的燈光,臉色鐵青得嚇人,眼底的怒火幾乎要燒出來。
“陳老師?您怎么在這?”她慌忙撿起U盤,心臟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陳添祥幾步走到她面前,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電腦屏幕上的訪問日志,又落在她手里的U盤上,聲音冷得像冰:“黑進劇組服務器,復制內(nèi)部數(shù)據(j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我在查內(nèi)鬼!”林溪下意識地把U盤藏到身后,語氣帶著被撞破的慌亂,卻又強撐著理直氣壯,“劇本泄露的事還沒解決,他們肯定還會搞鬼,我找到證據(jù)……”
“證據(jù)?”陳添祥猛地提高聲音,抓起桌上的文件狠狠拍在桌面,“你所謂的‘證據(jù)’,是用違規(guī)操作換來的!一旦被曝光,你這輩子都別想在這行待下去!”
他的眼神里翻涌著怒火,還有一絲被林溪忽略的、濃烈的后怕。剛才他起夜時看到技術組辦公室亮著燈,本以為是技術人員加班,走近了才聽見鍵盤聲——沒想到會撞見林溪在這里做這么危險的事。
“可放任內(nèi)鬼搞垮劇組,我們所有人的心血就白費了!”林溪也來了火氣,她不懂為什么陳添祥只看到“違規(guī)”,看不到背后的陰謀,“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巴不得我們自亂陣腳!”
“那是導演和制片該管的事!”陳添祥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咆哮,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你是演員,你的本職是演好凌霜,不是當偵探!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我看不下去!”林溪猛地站起來,椅子被她撞得向后滑出半米,“這個劇組里,有張導熬夜改的劇本,有武行摔斷的腿,有大家熬了無數(shù)個通宵的心血——我不能看著它被毀掉!”
她的眼睛紅了,聲音帶著哭腔,卻字字鋒利:“你只會說‘做好本職工作’,你只會怕惹麻煩!陳添祥,你就是個怕事的‘老古板’!”
“老古板”三個字像針,狠狠扎進陳添祥心里。他愣住了,怒火瞬間被一種復雜的情緒取代——有被誤解的委屈,有恨鐵不成鋼的焦急,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對她的擔憂。
他張了張嘴,想說“我是怕你被毀掉”,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更冷硬的質問:“等你因為‘非法入侵’被劇組開除,被全網(wǎng)唾罵時,再來說這些‘保護心血’的漂亮話!”
林溪看著他冰冷的臉,心里的委屈和憤怒像洪水一樣決堤。她猛地推開他,力氣大得讓陳添祥踉蹌了半步?!安挥媚愎?!”她吼完,抓起桌上的U盤和筆記本,頭也不回地沖出辦公室,腳步慌亂卻帶著決絕,很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陳添祥僵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辦公室里只剩下服務器的嗡鳴,和他粗重的呼吸聲。他低頭看著自己被推開的胳膊,那里似乎還殘留著她指尖的力道,像道滾燙的印記。
“傻丫頭……”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里充滿了無力的挫敗。
他怎么會不懂她的心情?當年他剛入行時,也為了維護劇組的道具和人吵過架,也因為“多管閑事”被前輩警告過??烧驗槎鸥隆娺^太多有天賦的新人,因為一時沖動卷入是非,最后落得身敗名裂的下場。
林溪這樣的璞玉,該在鏡頭前發(fā)光,而不是被這些骯臟的算計磨碎。
陳添祥快步走到電腦前,看著屏幕上還沒關閉的訪問日志,眼神漸漸沉了下去。他猶豫了幾秒,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撥通了張導的號碼。
“張導,是我……”他深吸一口氣,“有件事,必須跟你說……關于劇本泄露,還有林溪……”
他沒有提林溪黑入系統(tǒng)的事,只說自己“凌晨路過技術組,發(fā)現(xiàn)有人在拷貝數(shù)據(jù),追出去時人跑了,只看到是內(nèi)部人員”,然后把林溪找到的IP地址和訪問記錄全盤托出,語氣平靜得像在匯報工作。
掛了電話,陳添祥站在窗前,看著林溪消失的方向。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新的一天快要開始,可他心里的陰霾卻越來越重。
他知道,剛才的爭執(zhí)像道裂痕,橫亙在他和林溪之間。她說他是“老古板”,或許沒錯——他確實越來越怕看到純粹的天賦被污染,越來越想護著那些還沒被圈子磨平棱角的人。
只是這份心思,那個沖動的丫頭,現(xiàn)在大概是不會懂了。
林溪一口氣跑回宿舍,關上門才敢放聲哭出來。眼淚砸在筆記本上,暈開了屏幕上的訪問日志,也暈開了剛才陳添祥冰冷的眼神。
她不是不知道危險,只是覺得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家的心血被毀掉??申愄硐榈脑捪窀?,扎在她心里——難道保護自己在乎的東西,也成了“多管閑事”?難道在這個圈子里,明哲保身才是唯一的生存法則?
她把U盤插進電腦,看著里面的證據(jù),忽然覺得無比諷刺。這些她冒著風險換來的東西,在別人眼里,或許真的只是“惹禍的根源”。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王一博發(fā)來的消息:“證據(jù)我拿到了,張導已經(jīng)在處理,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林溪看著消息,眼淚流得更兇了。她不知道王一博是怎么拿到證據(jù)的,也不知道陳添祥有沒有跟張導說她的事。她只知道,從今往后,她和陳添祥之間,好像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窗外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落在她哭紅的眼睛上。林溪抹掉眼淚,關掉電腦。不管怎么樣,戲還得拍,凌霜還在等著她。
只是那個曾經(jīng)讓她覺得溫暖的前輩,那個在角落里流露出脆弱的陳添祥,好像在剛才那場激烈的爭執(zhí)里,被她親手推開了。
這種感覺,比被劇組發(fā)現(xiàn)違規(guī)操作,更讓她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