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砸在鐵皮上的聲音像是某種倒計時。
我蜷縮在廢墟角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芯片還在發(fā)燙,但這次我知道那不是疼痛——是種奇怪的共鳴,像是有人隔著時空輕輕敲我的門。
腳步聲由遠及近。
蕭玄塵黑色長衫被雨水浸透,輪廓在雨幕中模糊又清晰。他手里握著一塊發(fā)光的金屬片,藍光映得他下頜線條格外鋒利。
"你還活著。"我說。
他嘴角扯了扯:"你更該擔心自己。"
我低頭看著掌心紅光芯片,它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遠處直升機轟鳴越來越近,像一群掠食的鳥。
"沈墨寒呢?"
蕭玄塵把金屬片塞進背包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抬頭看我時,雨水正順著睫毛往下滴,在地上洇開小小的水花。
"生死不明。"
這四個字砸下來,我忽然覺得冷。不是因為雨,是因為想起數(shù)據(jù)庫崩塌前他搶奪芯片的樣子,想起他說"你是選擇者"時那種居高臨下的口吻。
他抓住我手腕:"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我沒有動。
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衣領,冰涼的觸感讓我清醒。記憶碎片像玻璃渣似的扎進腦?!滞磙D身時輸入的代碼,沈墨寒機械臂剝落的瞬間,還有那個清晨垃圾桶邊響起的第一句話。
"為什么幫我?"我盯著他,"從垃圾桶那天開始,你就知道些什么。"
蕭玄塵嘆了口氣。
他伸手擦過我的臉頰,抹去一滴懸在唇邊的雨水。指尖溫度有點燙,像是剛從火里抽出來的劍。
"因為你不是實驗品,也不是工具。"他說,"你是選擇者。"
這句話怎么聽著這么耳熟?
我想起拍賣會上他說的話,想起電梯墜落時他把我護在身下的姿勢,想起十二枚基因芯片和那句"你是我最后的希望"。
遠處傳來警笛聲混著風聲,但此刻我耳邊只剩下自己的心跳,一聲比一聲急促。
蕭玄塵突然拽著我往前跑。經(jīng)過沈墨寒機械臂殘骸時,紅光芯片猛地一震,像是感應到了什么。
"抓緊我。"
話音未落,周圍景象驟然扭曲。
眼前是一間廢棄倉庫。
霉味撲面而來,混合著潮濕的鐵銹氣息。墻角堆滿破舊的生活用品,有摔碎的陶瓷碗、生銹的炒鍋,還有半截燒焦的玩偶。
蕭玄塵松開我的手,背包落地發(fā)出沉悶響聲。他走到墻邊按下某個開關,天花板上垂下一盞搖晃的燈泡。
昏黃燈光里,我看見墻壁斑駁的"林氏科技"LOGO。
"這是什么地方?"
我后退一步,背靠的鐵架發(fā)出吱呀聲。貨架上積滿灰塵的奶粉罐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像無數(shù)只眼睛。
蕭玄塵從背包取出十二枚芯片放在桌上:"這是你真正的歸屬。"
紅光芯片在我掌心忽明忽暗,像是在回應什么。
"容器?"我聲音有些發(fā)抖,"你說我是容器?"
蕭玄塵沒有否認。他解開外套扣子,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愈合的傷口。那是之前追兵留下的,結痂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從你出生那天起,就有兩個世界在爭奪你。"他說,"林氏科技把你制造成連接兩個世界的鑰匙,修真界的封印師想用你打破次元壁,而沈墨寒..."
提到這個名字,我心臟猛地收縮。
"他一開始就知道?"
"他以為自己知道。"蕭玄塵走到我面前,"但他錯了。"
我突然想起很多細節(jié)。垃圾桶邊醒來的清晨,沈墨寒第一次喂我喝粥時笨拙的手勢,還有他總盯著我后頸的眼神——那里有道淡粉色疤痕,像條盤踞的小蛇。
"所以你們都在利用我?"我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沈墨寒想控制我,你想...想讓我做什么?"
蕭玄塵搖頭:"我想讓你自由。"
這話太諷刺了。我冷笑一聲,卻聽見自己聲音里的顫抖:"自由?你們誰問過我想不想當什么鑰匙、容器?誰問過我想做個普通人?"
倉庫外風雨大作,鐵皮屋頂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蕭玄塵忽然握住我顫抖的手,他的體溫比平常人高些,帶著微弱的檀香。
"你不是任何人的工具。"他說,"你是我們的未來。"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少來這套!"我吼道,"每次都是這樣,說什么為我好,結果還不是想讓我按你們的劇本走?"
蕭玄塵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目光像月光下的深潭,平靜之下藏著洶涌的暗流。
紅光芯片突然亮得刺眼。
我低頭,看見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歡迎回家,林氏繼承者】
倉庫外傳來腳步聲。
整齊劃一,像是訓練有素的隊伍。雨水踩碎的聲音由遠及近,伴隨著金屬裝備碰撞的輕響。
蕭玄塵瞬間站到我面前,手指按在腰間的匕首柄上。他的呼吸變得很輕,像貓科動物狩獵時那樣。
"他們來了。"
"誰?"
"可能是林晚的人...也可能是..."他頓了頓,"沈墨寒。"
我握緊芯片,指節(jié)發(fā)白。想到那個總是沉默的男人,他教我使用機械臂時的耐心,他在暴雨夜為我撐傘時微微傾斜的角度,還有他最后說的那句"你要記得按時吃飯"。
腳步聲停在門外。
蕭玄塵拉住我的手腕躲到陰影角落。他的手掌很穩(wěn),但我能感覺到一絲細微的顫抖。
倉庫門被輕輕推開。
一道模糊身影站在門口。
我屏住呼吸,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紅光芯片在掌心發(fā)燙,像是要燒穿皮膚。
那人影往前走了兩步。
借著昏黃燈光,我看清了他的臉。
那人影往前走了兩步。
借著昏黃燈光,我看清了他的臉。
沈墨寒。
他右半邊臉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左眼下方有道新鮮的擦傷。黑色作戰(zhàn)服濕透貼在身上,露出腰側繃帶的一角。最讓我心驚的是他的右手——機械臂已經(jīng)完全損毀,只剩裸露的金屬骨架,像折斷的樹枝般垂在身側。
我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
蕭玄塵立刻收緊了抓著我手腕的力道。
沈墨寒的目光掃過我們交握的手,停頓了一瞬。他的喉結動了動,卻什么都沒說。右手殘破的機械臂突然發(fā)出滋啦聲響,冒出一串電火花。
"你受傷了。"我聽見自己聲音發(fā)顫。
他這才開口:"你沒事就好。"
就在這時,紅光芯片在我掌心劇烈震動。畫面突然扭曲,某種冰冷的聲音直接鉆進大腦:
(檢測到主控權限持有者,啟動繼承協(xié)議)
沈墨寒瞳孔猛地收縮。他后退一步,機械臂徹底報廢的關節(jié)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別碰那個芯片!"蕭玄塵突然暴喝。
但已經(jīng)晚了。
倉庫四壁的陰影開始蠕動,像是活過來的黑色藤蔓。墻上的林氏科技LOGO亮起幽藍光芒,貨架上的奶粉罐接連炸裂,白色粉末像雪片般飄散在空中。
沈墨寒抬起完好的左手,袖口滑出半截閃著寒光的刀刃。他的呼吸變得沉重:"小茶,離他遠點。"
"你們到底想對我做什么?"我的聲音發(fā)抖,"為什么每次都要瞞著我?"
蕭玄塵的手指在我腕間微微顫抖,卻抓得更緊:"這不是隱瞞,是保護。"
"保護?"我冷笑,"你們把我當成什么?需要罩玻璃罩子的花瓶?還是隨時能替換的零件?"
沈墨寒突然往前沖了一步。他的動作比平時快得多,幾乎是在地面劃出殘影。但我看清了他臉上的表情——不是憤怒,是焦急。
"小心!"
倉庫天花板轟然塌陷。
一個身影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