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粘稠的靜謐，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浸泡在某種透明的膠質(zhì)里。靈感到自己的意識被拉扯著，穿過一層又一層記憶的薄膜，最終墜入一個她從未見過卻又莫名熟悉的場景。

"我的孩子，瞧瞧你長得多么可愛呀，那雙眼就像琉璃般透亮。云對雨，你往后就叫戴雨璃好不好？"

這聲音輕柔得像一片羽毛，卻讓靈的心臟猛地收縮。她看見一個面容憔悴卻難掩美麗的女子，正用顫抖的手指輕撫懷中嬰兒的臉頰。嬰兒的眼睛﹣﹣那雙清澈得能倒映出整個世界的眼睛﹣﹣突然轉(zhuǎn)向靈所在的方向，仿佛能看見這個不屬于此處的觀察者。

"不…這不可能…"靈感到一陣眩暈。那個嬰兒的臉，竟與她記憶中霍雨浩幼時的畫像一模一樣。

時間如同被拉長的糖絲，在靈的眼前緩慢流動。她看著那個嬰兒長大，看著他在六歲那年覺醒武魂時的場景﹣﹣白虎虛影在男孩身后咆哮，卻被絲絲縷縷黑色的邪氣纏繞，如同被污染的泉水。

"邪魂師！"一聲尖叫劃破空氣。

靈看見一個華服婦人﹣﹣戴雨璃應(yīng)該稱之為"公爵夫人"的女人﹣﹣正用涂著鮮紅指甲的手指指著男孩，臉上的表情扭曲得如同惡鬼。"果然，我就說那個賤女人和她的小雜種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接下來的畫面如同鋒利的刀片，一片片剜著靈的心臟。她看見戴雨璃的母親被幾個壯漢按在地上，棍棒如雨點般落下；看見小小的戴雨璃哭喊著撲上去保護(hù)母親，卻被一腳踢開；看見那個溫柔的女子最后望向兒子的眼神，嘴唇蠕動著說出無聲的"活下去"。

那一夜，公爵府后院的枯井里多了一具女尸。而戴雨璃，被丟在了貧民窟的破屋里。

靈想要閉上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逃避這些畫面。她看見戴雨璃蜷縮在墻角，懷里緊抱著母親留下的一條破舊圍巾看見他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時被野狗咬傷；看見他在寒冬里瑟瑟發(fā)抖，呼出的白氣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最令人心碎的是，即使在這樣的地獄里，戴雨璃眼中依然閃爍著希望的火花。靈看見他在無人處練習(xí)武魂，小小的手掌上浮現(xiàn)出被黑氣纏繞的白虎印記；聽見他對著星空發(fā)誓："媽媽，我一定會成為英雄，改變這個世界…"

直到圣靈教的人找上門來。

那天，三個穿著黑袍的人站在戴雨璃的破屋前。為首的女人有著蛇一般的豎瞳，她蹲下身，用涂著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抬起戴雨璃的下巴。

"多漂亮的眼睛啊，"女人的聲音甜膩如毒蜜，"想為媽媽報仇嗎？想擁有讓那些欺負(fù)你的人跪地求饒的力量嗎？"

戴雨璃眼中的光芒閃了閃，最終點了點頭。

靈想要尖叫，想要阻止，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戴雨璃被帶進(jìn)圣靈教的地牢，看著他被浸泡在散發(fā)著腥臭的血池中。

"啊﹣-!"第一次浸泡時，戴雨璃的慘叫聲讓靈的耳膜幾乎破裂。血池中的液體仿佛活物，順著他的毛孔鉆入體內(nèi)，與那些黑色邪氣交融、撕扯。靈看見戴雨璃的藍(lán)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變得灰白；看見他澄澈的藍(lán)眼睛漸漸染上血色，最終變成詭異的藍(lán)紫色。

三個月后，當(dāng)戴雨璃再次從血池中被拖出來時，他的眼神已經(jīng)變得空洞。靈往意到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傷口，有些已經(jīng)結(jié)痂，有些還在滲血﹣﹣那是他自己抓撓的痕跡。

"今天我們要玩一個新游戲。"蛇瞳女人笑著說。她拍拍手，兩個教徒拖進(jìn)來一個被鐵鏈鎖住的男孩，看起來比戴雨璃還小一兩歲。

"殺了他，你就能得到今天的食物。"戴雨璃麻木地接過遞來的匕首。但當(dāng)他的目光與那個瑟瑟發(fā)抖的男孩相遇時，靈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掙扎。

"我…我不能…"戴雨璃的手在顫抖。

蛇瞳女人嘆了口氣："看來血池的劑量還不夠。"她做了個手勢，兩個壯漢立刻按住戴雨璃，將他的頭按進(jìn)血池中。

靈看見戴雨璃在血水中掙扎，氣泡從他口鼻中不斷涌出。就在他快要窒息時，他被拉了出來，然后再次被按下去。如此反復(fù)了十幾次后，戴雨璃已經(jīng)幾乎失去意識。

"現(xiàn)在，再試一次。"

這次，當(dāng)匕首遞到戴雨璃手中時，他沒有猶豫。靈聽見利刃刺入血肉的悶響，看見鮮血濺在戴雨璃灰白的頭發(fā)上。那個陌生男孩倒下時，眼中還帶著不解和恐懼。

"很好，"蛇瞳女人滿意地笑了，"從今天起，你的代號是'血月'。"

靈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當(dāng)她再次能看清周圍時，場景已經(jīng)變換。戴雨璃﹣-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血月﹣﹣已經(jīng)長成了少年模樣。他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手中的利們滴著血。他的眼神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溫度，就像一具完美的殺人機器。

但就在這時，靈看見一條金色的絲線從血月胸口飄出，蜿蜒著穿過空間，最終連接到了﹣﹣她自己身上！

"這是…氣運線？"靈顫抖著伸手觸碰那條金線，瞬間，一股巨大的信息流涌入她的腦海。她看見了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看見了自己無意中吸收的世界能量，看見了本該屬于戴雨璃的榮耀與輝煌﹣﹣封號斗羅、史萊克學(xué)院的榮耀、伙伴們的敬愛﹣﹣全部因為她這個"異數(shù)"的出現(xiàn)而扭曲。

"是我…"靈跪倒在地，淚水模糊了視線，"是我奪走了他的一切…"

最殘酷的是，通過這條氣運線，靈現(xiàn)在能感受到血月所感受的一切痛苦。血池的灼燒、鎖魂鏈的撕扯、殺戮后的空虛…所有這些都如同發(fā)生在自己身上。靈抱住頭尖叫起來，但沒有人能聽見她的聲音。

場景再次變換。靈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圣靈教的地牢中，面前是蜷縮在角落的血月。他正在經(jīng)歷又一次的"靈魂淬煉"，噬魂鎖穿透他的肩膀，將他的靈魂一點點撕碎又重組。血月的喉嚨里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哀嚎，但更令人心碎的是，即使在這樣極致的痛苦中，他的眼神依然保持著可怕的清醒﹣﹣圣靈教的秘法確保他無法用昏迷逃避痛苦。

靈的視線落在血月手腕上的一道舊傷疤上。那是他自己割的，在某次任務(wù)后。靈通過氣運線感受到了那一刻血月心中的絕望："為什么我連死都做不到？"

就在這時，血月突然抬起頭，那雙藍(lán)紫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靈所在的方向。靈屏住呼吸﹣﹣他能看見她？

"媽…媽…?"血月干裂的嘴唇蠕動著，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靈的心碎了。她不顧一切地?fù)溥^去，想要抱住這個傷痕累累的靈魂，卻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被一股力量拉回現(xiàn)實。

她發(fā)現(xiàn)自己回到了最初的那個房間，戴雨璃的母親正抱著嬰兒輕聲哼唱。窗外的陽光溫柔地灑在母子二人身上，形成一幅美好的畫面。

但靈知道，這只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六年后，這個溫柔的女子將會慘死，她懷中的嬰兒將會經(jīng)歷人間地獄，而這一切的根源，竟是自己這個不該存在的"異數(shù)"。

"我必須改變這一切…"靈擦干眼淚，眼神變得堅定。即使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她也要切斷那條錯誤的氣運線，將本該屬于戴雨璃的命運還給他。

最后一段記憶

“從今以后，不要再有人離開我了”

“我叫墨璃”

“我叫白若”

記憶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