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喔~~~”
青禾歪在鏡前,烏黑的長發(fā)松松地披下來,像潑了一地的墨汁兒。她懶洋洋地弓著身子,小手捂在嘴邊打了個哈欠,那股子沒睡醒的勁兒喲,活像只剛伸完懶腰的貓兒,任由心竹在身后替她理著衣裳,半點兒都懶得動。
心竹瞅著自家公主這副賴賴的模樣,真是又氣又沒法子。
公主向來是個安分的,不爭不搶的性子雖好,可也太素凈了些。這些年悶在后宮里,除了偶爾去高貴妃那兒問安,便是去給陛下請個安。如今倒好,連陛下的安都不用請了,這后宮里呀,怕是沒幾個人能想起咱們公主。
身上的連珠衫和羅裙還是前幾年的樣式呢,可公主悄悄長個兒啦,從前合身的衣裳如今短了一小截,袖口那兒總露著點。
心竹望著那露出來的纖纖玉手,眼底悄悄蒙上了層薄霧。
青禾迷迷糊糊的,腦子剛轉過來一點兒,抬眼正瞧見心竹盯著自己的手,那小模樣蔫蔫的,像是有啥心事。她心里輕輕一動,像被羽毛搔了下,卻沒說啥,只抿著嘴笑,故意逗她:
“怎么啦?這小臉垮得喲,可不是我們心竹該有的樣子~ 莫不是有啥想不開的小疙瘩啦?”
語氣輕快得像風鈴,卻藏著點小小的關心呢。
“哎呀心竹,這天兒熱得人發(fā)慌,身上裹著這一層層的,悶得我喘不過氣嘛。裁短點兒多好呀,又清爽又涼快。等我生辰那天,去貴妃娘娘那兒討些新料子做衣裳,保準成~”
“你放心好啦,貴妃娘娘最疼我了,眉眼總彎彎的,說話也軟乎乎的,可好商量啦。我呀,隨便說個笑話逗她笑一笑,這事兒就妥妥的,你呀,別瞎操心咯~”
她轉過身,伸手揉揉心竹的小腦袋,眼尖瞥見旁邊的青翠珠花,眼睛一亮,拿起來就往心竹發(fā)髻上一插。
一邊左看右看,一邊拍手笑:
“嘖嘖嘖,咱們心竹真是個大姑娘啦,該好好打扮打扮咯!你瞧你瞧,這珠花一戴,活脫脫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誰見了不夸呀!”
心竹被她逗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淚珠兒在眼眶里打轉轉,卻忍不住笑出聲來,輕輕拉開公主的手,把珠花摘下來,重新替她戴好:
“奴婢的好公主,可別取笑奴婢啦。這珠花是公主您的物件,奴婢哪敢戴呀?叫人瞧見了,該說公主您自降身份,跟奴婢這粗人混在一塊兒,多不好呀。”
話里話外,全是對公主的疼惜。
青禾見她不再想方才的事,心里悄悄松了口氣,笑瞇瞇地說:
“怕什么呀?你是我的人,誰敢欺負你,我定要他好看!”
“咱們倆在這宮里從小一塊兒長大,這份情分誰也比不了,私底下就別跟我講這些虛禮啦?!?/p>
“快些給我梳頭嘛,我聽說十八哥今日見了父皇,待會兒要出宮呢。他性子軟乎乎的,我夸他幾句,咱們倆藏在他轎子里,偷偷溜出去好不好?”
心竹梳頭發(fā)的手猛地停住,眼睛瞪得圓圓的:
“公主!您又要偷偷出宮!”
青禾趕緊捂住她的嘴,把手指豎在唇邊,小聲說:
“噓~~ 這又不是頭一回啦。”
“再說我出不出宮,誰會在意呀?父皇現在不叫我請安,貴妃娘娘今日要抄經祈福,正好沒人管咱們!”
“這事兒就你知我知十八哥知,哦對了,還有吉祥知,別人才不會發(fā)現呢!”
“哎呀心竹~~~ 我保證,一定帶你平平安安回來嘛!”
她舉著小手,伸出四根手指頭發(fā)誓,另一只手扯著心竹的袖子輕輕晃呀晃,聲音甜得像浸了蜜,滿是撒嬌的勁兒。
心竹拗不過自家公主的撒嬌勁兒。
心里想著。
總歸還是心太軟。
“好吧好吧,那公主您答應好的,咱們一起安安全全的回宮,莫要過了宮內的宵禁!”
青禾開心點頭,笑容甜的想浸了蜂蜜的米糕一樣甜甜糯糯的,總是能漾開人心底的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