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似血,染紅整片天幕,將路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城外小道上,藏海著一襲素衣,牽著馬匹緩緩走著。晚風輕輕吹過,浮動他的衣角和發(fā)絲,美人如墨,就此入畫。
藏海微微垂眸,心中思索著之前在皇宮內(nèi)與新帝對話的場景。新帝雖年輕,但到底是做帝王的人,心思深沉難測。他口中說著要燒毀先帝的遺物,只怕心里想要毀掉的不只是物品,還有人。
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每時每刻都要提心吊膽地提防著,生怕一個不慎便人頭落地。
藏海已經(jīng)大仇得報,三個滅門的仇人都付出了代價。他志不在朝廷,便就此辭官,打算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癸璽他也一并帶走了,這個東西若是落在有心人手中,只怕會引起禍患。
傍晚是歸家的時刻,小道上人流稀少,大多數(shù)人都三五成群,有個依絆。只他,煢煢孑立,頗為落寞。
藏海忍不住嘆息一聲,他抬頭看著前方毫無阻礙的道路,卻覺得心中有些空茫。
蒯家?guī)资谌硕荚嵘砘鸷?,師父高明也已?jīng)死去,好友香暗荼帶著趙桐離開了,至于莊之行,他已經(jīng)繼承父親衣缽,當上平津侯……
一切都物是人非。
藏海從未忘記來時路,但此刻,他卻如同無根的浮萍,不知道自己的歸路在哪里。
也罷,走一步算一步吧。藏海翻身上馬,加快了速度。
騎在高高的馬匹上,視野驟然開闊。天色越來越晚,耳邊風聲獵獵作響,寒氣入體,讓人不自覺顫抖。
靠近京城的地方往往比別處要繁華,前面不遠處便有一個城鎮(zhèn),藏海計劃今晚趕到鎮(zhèn)上,在那里落腳,明日再繼續(xù)趕路。
不知不覺走了很遠,天空徹底黯淡下來,唯有星月余暉照亮過路的行人。
藏海一拉繩索,馬匹發(fā)出嘶鳴,被迫駐足停留。
前方不遠處便是村落,依稀可以看見萬家燈火。但就在此時,卻有一些不速之客擋住了他的去路。那是一隊裝備精良的人馬。
藏海不禁握緊拳頭,猜測究竟會是什么人阻攔他。
他都已經(jīng)識相地辭官離朝,且還是連夜跑路,新帝不至于派人追殺他吧?
若不是新帝的人,那最有可能的便是……
“藏海!”
隊伍往兩邊撤開,讓出一個出口。莊之行身上還披著盔甲,就這樣走了出來。他目光如炬,目不轉睛地盯著藏海,如果仔細去看,會發(fā)現(xiàn)他明顯有些惱怒不悅。
猜對了,果然是他。藏海稍微放松了一些,平靜地看向莊之行。
見藏海這副坦然之若的表情,莊之行一點都不奇怪。他的先生向來如此,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
“藏海,你要去哪?”莊之行將馬停在藏海面前,直視眼前的人。
藏海說:“如你所見,辭官離京。”
“那你怎么不告訴我一聲?為什么要那么著急走?”莊之行有些急促,嗓音不自覺放大。
看見藏海微微蹙眉,他又有些心虛,馬上控制住音量,十分委屈地說:“我們至少還是……還是朋友,你都要離開了,也不和我告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