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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回到了家。
樓道里的聲控燈忽明忽暗,把滿地畫紙照得像被揉碎的月光。
宋亞軒蹲下去撿那張被踩出鞋印的素描——
是上周畫的巷口老槐樹,枝椏間還留著他特意點的光斑,現(xiàn)在只剩邊緣卷曲的破角。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撿這些破爛有什么用?”
防盜門“咔噠”開了,父親的聲音裹著酒氣砸過來,
“明天就給你報汽修班,趁早死了畫畫的心?!?/p>
宋亞軒攥著畫紙站起來,指節(jié)泛白:
宋亞軒“我比賽拿了獎,孟老師說能保送藝術生——”
“狗屁藝術!”
父親揚手就扇在他臉上,力道重得讓他踉蹌著撞在樓梯扶手上。
臉頰火辣辣地麻,耳朵里嗡嗡響,卻沒擋住父親的話,
“你媽就是被你拖累,病到現(xiàn)在還沒好,你倒有閑心涂涂抹抹!”
他咬著牙沒讓眼淚掉下來,只是盯著父親發(fā)紅的眼睛:
宋亞軒“我畫稿能換錢,我去打工——”
“滾!”
父親指著門外,
“今天敢把這些廢紙撿回來,就別認我這個爹?!?/p>
防盜門被甩上的巨響里,宋亞軒慢慢蹲回地上。
撿起了全家福的畫像。
樓下傳來收廢品三輪車的鈴鐺聲,他忽然想起孟老師說的話:
“真正想畫的人,就算只有一根炭筆,也能在心里畫出千軍萬馬?!?/p>
他抱緊懷里的畫紙,慢慢站起來,朝著樓梯下方亮著路燈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個24小時便利店,他記得招夜班兼職。
便利店的冷柜發(fā)出輕微的嗡鳴,宋亞軒攥著剛領到的兼職工牌站在貨架前,指尖還沾著擦玻璃的消毒水味。
臉頰的紅腫沒消,他總下意識側著臉,卻在轉身時撞進一雙熟悉的眼睛。
孟桉手里拎著瓶牛奶,目光在他臉上頓了半秒,沒問什么,只是轉身走向冰柜,拿了個冰袋過來。
孟桉“剛冰好的?!?/p>
她聲音很輕,像傍晚自習課上翻書的動靜。
宋亞軒立刻往后退了步,下巴抬得老高:(高傲,小心)
宋亞軒“不用你管。”
語氣硬邦邦的,卻沒敢看她的眼睛——
他怕自己眼里的紅血絲藏不住。
孟桉卻笑了,眼尾彎出點溫柔的弧度。她沒再說話,只是伸手輕輕把冰袋按在他臉上。
涼意瞬間漫開,壓下了火辣辣的疼,宋亞軒像被按了暫停鍵,僵在原地,連推開她的力氣都忘了使。
孟桉“跟我來?!?/p>
她收回手時,指腹不小心碰到他發(fā)燙的耳廓,見他沒再躲開,便拎著牛奶往店外走。
便利店后巷有棵老槐樹,路燈透過葉隙灑下來,在地上拼出細碎的光斑。
孟桉靠在樹干上,先開了口:
孟桉“我高中時偷藏過自己的速寫本,被我爸發(fā)現(xiàn)后,整本都被他撕了。”
孟桉“上面的畫……也復刻不了?!?/p>
宋亞軒猛地抬頭。
孟桉“他覺得女孩子該學會計,安安穩(wěn)穩(wěn)坐在辦公室里?!?/p>
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牛奶瓶,
孟桉“后來考去師范大學,他半年沒理我?!?/p>
冰袋漸漸化成水,宋亞軒攥著袋子的手緊了緊。
孟桉“疼嗎?”
孟桉指了指他的臉。見他沒說話,又笑了笑,
孟桉“我那時候被罵哭,躲在房間里,覺得全世界都跟我作對。”
孟桉“但后來發(fā)現(xiàn)啊,想做的事就像樹芽,就算被石頭壓住,也會拐著彎往上長。”
她從包里拿出個創(chuàng)可貼,遞給他:
孟桉“你畫的那只鳥,我看見了。翅膀都快展開了,別讓它再被鏈子拴住?!?/p>
宋亞軒低頭看著創(chuàng)可貼,上面印著小小的星星圖案。
巷口的風帶著夏夜的熱意吹過來,他突然想起傍晚自習課上,孟桉說:
“放縱自己躲起來,和放棄其實是一回事”。
宋亞軒“我畫稿真的能換錢。”
他憋了半天,冒出這么一句,聲音有點啞。
孟桉挑眉:
孟桉“那下次拿給我看看?說不定我能當第一個顧客?!?/p>
冰袋徹底軟了,宋亞軒把它扔進垃圾桶,轉身時發(fā)現(xiàn)孟桉手里的牛奶塞到了他手里。
孟桉“涼的,能消腫?!?/p>
她揮揮手,
孟桉“我先走了,明天自習課,記得把單詞背完。”
腳步聲漸遠后,宋亞軒捏著那瓶還帶著涼意的牛奶,靠在槐樹上抬頭看,夜空里沒什么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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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