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像長了翅膀,柳弦剛回到自己院門口,柳善就像一陣粉色的旋風般沖了過來,臉上滿是驚惶和不舍。
“二哥!你要走?你要去哪兒?我不讓你走!”她一把抱住柳弦的胳膊,眼圈瞬間就紅了,聲音帶著哭腔,“你才剛好!外面壞人那么多!你別走好不好?就在家里陪我!我給你找好多好多高品質(zhì)的木頭!”
柳弦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低頭看著妹妹泫然欲泣的小臉,眼神有片刻的柔軟,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固執(zhí)覆蓋。
他輕輕、卻堅定地將柳善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拉開:“別鬧。我去去就回?!?/p>
“去去就回是多久?一個月?兩個月?”
柳善不依不饒,眼淚終于掉了下來,“二哥你帶上我,我跟你一起去。我保證乖乖的,不給你添麻煩。我也想看看外面,我長這么大也沒出去過!”她仰著小臉,滿是淚痕的臉上充滿了懇求和向往。
帶上她?柳弦的心猛地一沉。
那遙遠的探尋之路,那未知的危險和黑暗,他怎么可能讓妹妹涉足?活化偶人這件事他甚至無法保證自己的安全。
“不行?!彼木芙^斬釘截鐵,沒有半分轉(zhuǎn)圜余地,語氣甚至比剛才在書房更冷硬幾分,“外面不是你該去的地方。留在家里。”
柳善被他這冰冷的拒絕徹底傷了心。
她看著柳弦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哥哥。
委屈、傷心、被拋棄的感覺洶涌而來。
她猛地跺了跺腳,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二哥你討厭!我再也不理你了!”
說完,她捂著臉,轉(zhuǎn)身哭著跑開了。
柳弦站在原地,看著妹妹消失在回廊盡頭的背影,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那尖銳的疼痛,卻遠不及心底涌上的那絲鈍痛清晰。
他知道自己傷了妹妹的心,但他別無選擇,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情緒,轉(zhuǎn)身走進院子。
那個被鐘淺指派來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名叫“阿?!钡男P,已經(jīng)垂手等在院中了。
“二公子?!卑⒏9Ь吹匦卸Y。
柳弦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沒有多余的情緒,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準備一下,午后出發(fā)?!?/p>
說完,便徑直走向屋內(nèi),將那個裝著秘密和決心的藤箱提了出來。
又準備了些許這些年給人雕刻偶人攢下的碎銀和每月柳府發(fā)的月銀。
午后的陽光帶著暖意,卻驅(qū)不散柳弦周身那股孤寂清冷的氣息。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柳府高墻,目光在柳善院落的方向停留了一瞬,隨即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帶著沉默的阿福,踏上了那輛早已等候在側(cè)門的簡樸馬車。
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轆轆的聲響,載著他,也載著那無人知曉的、深埋于藤箱底層的無法說出口的渴望,緩緩駛離了景城。
駛向迷霧重重的南方沿海,駛向那個名為“飛鳥嶼”的未知之地。
前路未知,而他的眼神,在車簾落下的陰影里,卻閃爍著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幽暗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