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極用牙齒咬開引信，爆破裝置在他手中發(fā)出危險的"滴滴"聲。他瞇起那只沒被劉海遮住的眼睛，朝通信塔底層的金屬門比了個中指。

"三、二——"

爆炸的沖擊波掀起了蘇新皓的衣角。濃煙中，通信塔的金屬門扭曲著倒下，露出黑洞洞的入口。一股帶著鐵銹味的冷風(fēng)從里面涌出，吹散了鄧佳鑫額前的碎發(fā)。

"里面比外面還冷。"鄧佳鑫搓了搓手臂，他的偵查服上結(jié)了一層薄霜，"溫度至少零下十度。"

蘇新皓看向朱志鑫。血已經(jīng)浸透了半邊肩膀的繃帶，在低溫下凝結(jié)成暗紅色的冰晶。但朱志鑫只是緊了緊手中的軍刀，第一個邁入黑暗。

通信塔內(nèi)部像被時間凍結(jié)了?？刂婆_上覆蓋著厚厚的紅色銹粉，顯示屏碎裂成蛛網(wǎng)狀。張澤禹的醫(yī)用小手電掃過墻壁，照亮了幾個歪斜的血字：不要上去。

"溫馨的歡迎詞。"張極吹了個口哨，聲音在空曠的塔內(nèi)回蕩。

左航的狙擊槍突然轉(zhuǎn)向樓梯口："上面有東西在動。"

一陣金屬摩擦聲從頭頂傳來，像是有什么重物被拖過地面。蘇新皓示意大家保持安靜，自己緩步走向螺旋樓梯。鐵制的臺階上布滿抓痕，每一道都深得能看見里面的鋼筋。

"我打頭陣。"朱志鑫的聲音比平時更沙啞。他邁上第一級臺階時，傷口又滲出了血，滴在銹跡上幾乎分辨不出。

爬到第三層時，鄧佳鑫突然抓住蘇新皓的手腕。少年的手指冰涼："隊長...墻上這些不是銹。"

手電光照亮墻壁——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血手印，大小不一，但都有一個共同點：所有手指的末端都消失了，仿佛被什么生生咬斷。

"幸存者？"張澤禹小聲問。

"或者是食物殘渣。"張極咧嘴笑了笑，但眼神很冷。

第五層的門被什么東西從里面堵住了。朱志鑫剛靠近，門后就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刺耳聲響。所有人的武器同時上膛。

"準(zhǔn)備。"蘇新皓深吸一口氣，猛地踹開門——

腐臭味撲面而來。一個瘦得皮包骨的人形生物蜷縮在角落，聽到聲音后緩緩抬頭。它的眼睛已經(jīng)完全白化，手指末端露出森森白骨，正機(jī)械地抓撓著地面。

"是早期感染者。"張澤禹的聲音發(fā)緊，"還保留著部分人類意識。"

怪物突然撲來，速度快得不像人類。朱志鑫的軍刀劃過一道銀光，卻在最后一刻偏了方向——刀柄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蘇新皓一把將他拉到身后，子彈精準(zhǔn)地穿過感染者的眉心。

"你的手..."蘇新皓抓起朱志鑫的手腕，發(fā)現(xiàn)他的指尖已經(jīng)開始泛出詭異的紅色。

朱志鑫抽回手："繼續(xù)任務(wù)。"

頂層的門被厚重的鐵鏈鎖著。張極檢查后吹了聲口哨："這可不是為了防止外面的人進(jìn)去...而是為了關(guān)住里面的什么東西。"

鎖鏈斷裂的瞬間，門自己緩緩打開了?？刂剖依?，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干尸坐在轉(zhuǎn)椅上，懷里抱著一個銀色金屬箱。尸體的手指死死扣在箱子的生物鎖上，指紋處已經(jīng)磨得見了骨。

"看來我們找到'好東西'了。"張極伸手去拿。

"別動！"張澤禹突然大喊，"看他的脖子！"

干尸的頸部有一個巨大的咬痕，傷口周圍的血管呈現(xiàn)出樹枝狀的紅色紋路——和朱志鑫肩膀上的如出一轍。

蘇新皓蹲下身，小心地檢查金屬箱。箱蓋上刻著一行小字：血清樣本-蝕月計劃。

"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鄧佳鑫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

就在這時，整個通信塔突然劇烈震動。樓下傳來此起彼伏的嚎叫聲，像是上百個喉嚨同時發(fā)出的嘶吼。

"它們來了。"左航的狙擊槍已經(jīng)架在窗邊，"至少三十只，新型號，甲殼更厚。"

朱志鑫突然咳嗽起來，一口血噴在金屬箱上。血一接觸到金屬，立刻沸騰般冒出氣泡。

"孢子在他體內(nèi)繁殖了。"張澤禹快速檢查后臉色煞白，"最多還有一小時..."

蘇新皓的拳頭砸在控制臺上，震起一片銹塵。他看向窗外——黑壓壓的變異體已經(jīng)包圍了通信塔。又看向奄奄一息的朱志鑫，最后目光落在那個可能拯救所有人的金屬箱上。

"左航，守住樓梯。張極，準(zhǔn)備炸藥。鄧佳鑫，找第二條路。"蘇新皓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張澤禹...想辦法打開它。"

當(dāng)張澤禹將干尸的手指按在生物鎖上時，箱子發(fā)出"咔噠"一聲輕響。里面整齊排列著六支藍(lán)色血清，和一張泛黃的紙條：

"給我們的孩子。記住，真正的病毒不是銹蝕，而是遺忘?！狹"

通信塔再次震動，這次近得像是就在腳下。張極已經(jīng)布置好了炸藥，左航的子彈殼在地上堆成了小山。朱志鑫靠在墻邊，呼吸越來越弱，眼睛卻始終看著蘇新皓。

"一人一支。"蘇新皓取出血清，"張澤禹，先給朱志鑫注射。"

針頭刺入靜脈的瞬間，朱志鑫的身體猛地弓起。他的血管在皮膚下發(fā)出詭異的藍(lán)光，肩膀上的紅色紋路開始急速蔓延。

"不對勁！"張澤禹想要拔出針頭，卻被朱志鑫突然暴起的力量甩到墻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朱志鑫的眼睛——那雙永遠(yuǎn)冷靜如刀的琥珀色眼睛——此刻變成了深海般的藍(lán)色。他看向蘇新皓，嘴角勾起一個從未有過的、近乎悲傷的微笑。

"原來如此。"他的聲音里混著某種金屬共振，"我們都被騙了。"

通信塔的墻壁轟然倒塌。在漫天飛舞的銹塵中，蘇新皓看到朱志鑫縱身躍出窗外，落入了變異體群中。令他肝膽俱裂的是——那些怪物沒有攻擊朱志鑫，而是像臣民見到君王般，齊齊跪伏在地。